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喬治·桑 | 上頁 下頁
四七


  以後,每天都有爭辯,她抱怨米歇爾擺出知識權威的架子。她相信才智與愛情甚於相信暴力。她感激米歇爾使她看到了完全平等的理想,但是她擔心如此激烈的雄辯會導致輕舉妄動或者動刀動槍。她以嚴格審慎的理智詢問,他要建立一種什麼樣的社會?他的計劃是什麼?而他卻回答說:「我怎麼知道?」事態的發展會給他指點。他又說:「真理是不會顯現給蟄居深山的思想家的。為了找到適用于勞動者社會的真理,應該團結一致,行動起來。」

  米歇爾責備喬治·桑沒有耐心。一天早上她正要同他爭辯,卻發現他剛剛已經走了,並把她鎖在屋子裡。好多天,他都這樣把她整天囚禁起來。他笑著說:「我把你藏起來,給你時間去思考問題。」

  起初,她還為自己任人擺佈而感到某種快樂,然而她的思想並不因此有所改變。她老是在想,下等人與上等人沒有什麼兩樣,被壓迫者比壓迫者更有價值,奴隸比暴君更為可貴。「我從來就對一切將要在泥階上生長的東西表示憤恨。」然而這種憤恨始終是被動的。除了一些尚武的熱情之外,喬治·桑又隱入一種充滿詩意的生活中去了。她出於對米歇爾的愛慕,終於接受了他的旗幟,而不接受他的理論。

  新舊朋友的更替如同腐殖土層的更新一樣。初到巴黎的時候,杜德望夫人有貝裡同鄉勒尼奧、弗勒裡等人做伴;拉杜什和聖·勃夫是她的密友。她與桑多斷交,便疏遠了巴爾紮克和勒尼奧,隨後熱情造成了空虛。繆塞離開她的時候,身後留下了弗朗茨·李斯特。繆塞曾帶他到馬拉蓋濱河街。

  天才的音樂家李斯特使喬治·桑喜歡不是沒有理由的。喬治·桑由祖母撫養長大,本能地懂得最妙的音樂。但是還有別的許多理由。李斯特像她一樣,在青少年時代信奉神秘主義,還保持著熾烈的虔誠心;像她一樣,他對窮人抱有親切的同情;像她一樣,他把貴族的態度與民主的言論結合在一起;像她一樣,他閱讀詩歌集和哲學書,追求高尚的感情,希望自己無所不知。李斯特比喬治·桑小七歲,兩眼投射著閃電般的光芒。他演奏時,那柔軟光滑的秀髮隨之飄舞。喬治·桑早就愛他了。

  巴黎的流言蜚語說她已經愛過他了。繆塞一度嫉妒李斯特。喬治·桑和弗朗茨總是拒不承認。但是他倆都相當公開地過著狂放不羈的生活,以致人們都信以為真。

  李斯特欣賞喬治·桑寫的小說,誇讚她關於風流韻事的構思。但她絲毫沒引起他的肉欲。

  至於喬治·桑,她憤怒地寫道:「要是我能愛李斯特先生,我早就愛他了。但是,我不能夠……如果我喜歡吃菠菜,那我就吃了,然而我討厭吃菠菜,要我喜歡菠菜,我會生氣的……」

  事實上,弗朗茨愛著另一個女人,達古爾伯爵夫人。她是德國銀行家貝特曼的外孫女,弗拉維尼伯爵的女兒。這位藍眼金髮女郎,高挑身材,瘦薄如紙,皮膚白哲,正要大膽地風流快活一番。

  繆塞把李斯特介紹給喬治·桑;李斯特促成了喬治·桑與德·拉姆奈神甫的結合。

  德·拉姆奈是一位神甫,也是一位作家。這是一位天真爛漫、固執己見、心地高尚的教士,是個容易發怒、喋蝶不休的「道德標本」。拉姆奈認為教會的首要任務是保衛聖靈、反對專制政權。除了靈魂,一切都屬￿愷撒大帝。他回顧教會的作用,發現它始終是同化並且聖化偉大的歷史潮流。十九世紀的天主教教義應當是自由化的、社會的和民主的,做為平民預言家,拉姆奈相信自己是應命振興教會的。結果他受到羅馬教廷的嚴厲譴責,被撤職和開除教籍。他感到痛苦,幻想破滅了。他說。「我希望能夠同我自己決裂。」

  他住在裡沃利街的一個小房間裡,幻想為自己建一個地牢,讓人們在地牢的門上看到一條座右銘:我寧折不彎。

  拉姆奈個子矮小,纖弱乾瘦,腦袋挺大,跟整個身體極不協調。他態度拘謹不自然,近視的雙眼卻在眼神裡帶著騙人的柔情。他瞧不起婦女,說沒有一個女人能夠進行推理達十五分鐘之久的。然而他使喬治·桑狂喜。他給她帶來了宗教信仰與社會信仰的混合物。這正是她所需要的。

  喬治·桑給拉姆奈大唱頌歌:「世上從來沒有一顆比他更溫柔的心,沒有什麼人比他更慈祥地關心別人,比他更有天使般的耐心……」

  李斯特向喬治·桑描述了神甫的衣著:磨損了的外衣,只有農民才穿的藍色粗襪,很舊的破草帽。他還談到了自己同達古爾伯爵夫人的愛情有了進展。

  李斯特希望瑪麗像喬治·桑一樣離開丈夫,然後同情人公開在一起生活。1835年6月,他終於勝利了。

  伯爵夫人說:「這是最後的,也是最艱難的考驗,但是我的愛情就是我的信仰,我渴望做一個殉道者。」她已有了身孕,那是李斯特的骨肉。她等待小孩在十二月份出生。

  喬治·桑看到伯爵夫人這樣的貴婦,其所做所為竟像自己小說中的女主人公,感動不已。

  我美麗的長著金髮的伯爵夫人,我本人並不特別瞭解您,但是我聽李斯特談起過您,我也見過您。我相信,根據這些我能夠神志清醒地對您說:我愛您。您是我在貴族階層裡看到的唯一光芒四射的尤物。您雍容華貴,美貌絕倫,而又受人尊敬。事實上,您應該是強有力的,使我忘記您是伯爵夫人。但是,您現在對於我來說,才是真正神奇的公主,多才多藝,舉止端莊,談吐高雅,衣飾華貴。我就是這樣看您的,不管您怎麼樣,我都愛您。我很希望去看望您,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計劃。我想,我們見面多了就會真誠相愛。您比我強千倍……

  這是一封優雅親切的信。

  然而,這兩個女人生來就不能融洽相處。達古爾夫人像杜德望夫人一樣,不受家庭和上流社會的束縛。但是,喬治·桑雖然是國王的親戚,卻常常誇耀她那以捕鳥為業的外祖父;瑪麗往往提醒那些把她忘記了的人,說自己是出身名門望族。喬治·桑喜歡穿著緊腰寬擺的藍布衫和男人長褲,在田野上縱馬奔馳;達古爾夫人卻不穿一千法郎一件的連衣裙就感到不自在。喬治·桑從一個男人到另一個男人,從一個才子到另一個才子,情人不斷;而瑪麗只有一次向戀情讓步,並聲稱要用忠貞來使通姦合法化。

  李斯特和達古爾夫人帶著自己的愛情一起到瑞士去生活了。在旅居瑞士期間,他們繼續同喬治·桑通信。喬治·桑通過他的來信猜測李斯特在日內瓦的情況,不由得暗暗歡喜,看得出他已感到厭倦,儘管他過分表白自己在那裡十分幸福。

  他們在每一封信裡都催促喬治·桑到瑞士來。可是在臨行之前,她要了結貝裡的官司。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