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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一些好心的朋友告訴奧洛爾,拉杜什從此一談起她就怒不可遏:「她被光榮弄得飄飄然了,犧牲真正的朋友,輕視忠告良言……」

  那些好心人又把喬治·桑也許說過的話帶到歐內。

  「在這上面,我感謝杜德望夫人,」拉杜什說,「儘管她迫不急待羅致惡意反對我的人,並到處宣揚,以便更穩當地充當他們的首領,我也寧願被我盡力效勞的人冒犯,而不願什麼時候忘記感謝人家。」

  他托人傳話,叫她不要再去歐內。於是她因為發現自己與第一位老師不和而痛苦。

  至於與巴爾紮克,他們一直相處融洽。喬治·桑欽佩他,覺得他談吐有趣,才華橫溢,並喜歡叫他滿懷激情他講述他未來的作品。不過巴爾紮克喜歡桑多,因此,桑多他們絕交以後,他便很快做出了抉擇:

  于勒·桑多是個年輕男子。喬治·桑是位女人。我對兩人都感興趣。因為一個女人為了追隨所愛的可憐青年,不惜拋離一切,我覺得這是壯舉。這個女人名叫杜德望夫人,碰巧才華冠世。……我喜歡這兩個情人。他們住在聖米歇爾濱河街一幢房子的頂樓,又高尚,又愉快。杜德望夫人已經有孩子。光榮到來了,把不幸扔在鴿棚門口,杜德望夫人認為,由於孩子的緣故,她得離開他。於是他們分離了。可是我認為,分離起因于喬治·桑,或杜德望夫人新愛上了同代人中最惡毒者拉杜什。此人是我從前的朋友,是最有誘惑力的男人之一,可是極為歹惡。即使我沒有證據,表明杜德望夫人疏遠我——因為我過去經常友好地接待她與桑多——有這點也夠了。可是她寫了一些諷刺短詩,挖苦從前的主人,並且,我昨天遇見了灰心失望的桑多。這就是《瓦朗蒂娜》和《印第安娜》的作者其人……

  當桑多幾個月後從意大利歸返時,巴爾紮克大為憐憫他。小於勒心靈有傷。巴爾紮克受了感動,表示願意讓他住在自己家裡,並且一直讓他住到他在戲劇方面取得成功的時候為止。他說:「這艘癡情的沉船,必須先把它裝備起來,然後把它領入文學的海洋……」

  事實上,被拋棄的情人即使沒有忘卻舊情,也已經平靜下來了。

  兩年之間,于勒·桑多的面貌奇變,生著金黃鬈髮的頭開始過早地謝頂。眼睛更凹,更富有表情。他經受了痛苦;他詛咒奧洛爾。然而從這種痛苦中,產生出了他微少的才華。他根據這段豔史寫作了長篇小說《瑪麗亞娜》。這部小說倒也不乏真情。他在裡面客觀地描繪了他的不可忘懷的第一個情婦:

  田野的寂靜、學習、悠思遐想和閱讀培養了瑪麗亞娜。她的才幹勝過溫柔,想像勝過感情,好奇心勝過真實的感受。迄今為止,她僅是生活在幻想的世界中。她獨自一人在克勒茲河邊,在山坡上,沿著青翠的籬笆,預先安排一種英雄的生活,充滿了耿耿忠誠和高尚的犧牲。她隱約窺見了鬥爭、拼博、受阻的愛情和動盪的幸福。還沒來得及享樂,她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時間的水流和生活的巧合不斷地把陌生人沖到人們身邊,且其中有一些留在這裡。新朋友就這樣代替了被落潮帶走的舊朋友。喬治·桑失去了第一個顧問拉杜什;聖·勃夫又在一段時間裡,成了她的知己。

  聖·勃夫,這個年輕的批評家和喬治·桑一樣,1833年29歲。他已經因為觀點的敏銳而使人敬服。由於擔心變化無常的生活,他便盡力依附維克多·雨果的家庭,然後,由於愛上了雨果的妻子阿黛爾,他又憎恨維克多。在他的內心和日記本中,他嘲笑雨果既幼稚又巨大,其玩笑「是用白色的纜繩串綴的」,其戲劇是「獨眼巨人島上演的木偶戲」,這個「卡利榜裝出莎士比亞的樣子」。

  聖·勃夫做為評論家,錯誤地為自己沒成為一個創造者而惋惜,就好像重要的批評不是一種創造似的。他喜歡刺探女人的秘密。他進入她們家裡,聽她們仟悔,給她們忠告,然後把洩露秘密提到天才的高度。在談話中,他把才智掩藏在平庸的話語後面。

  從《印第安娜》問世起,聖·勃夫就讚揚喬治·桑這位神秘的、天才的女小說家。

  她知道這點,因此,1833年,在《呂克萊修·波基亞》首演之時,曾寫信向他要兩張票,給自己和桑多:「您是維克多·雨果的朋友,而我們,我的假名和我本身,都是他熱烈的仰慕者……如果我給人添麻煩,就請告訴我,不過您親自來告訴我……」

  他寄來了票;她則堅持要他來訪:「您一定要來,什麼時候想來都行;我隨時都在家接待您……尤其是您不要恨我,因為我渴望著您的友誼。對您說這個或許有點荒謬,不過既然人們覺得自己是正確的,也就不會因為擔心錯誤的解釋而打退堂鼓……」

  對於熱衷於聽人家秘密的聖·勃夫來說,喬治·桑確是一個好獵物;對於喬治·桑,聖·勃夫很快成為難得的文學和情感顧問。在喬治·桑與桑多絕交的風暴刮起時,聖·勃夫得意地注視著這個好現象。有好幾次,他和可愛而無恥的霍爾滕絲。阿拉爾一起在馬拉蓋濱河街喬治·桑家吃飯。

  霍爾滕絲·阿拉爾當時是作家夏多勃裡昂的情婦,從她嘴裡,聖·勃夫獲得了有關夏多勃裡昂晚年的珍貴敘述。霍爾滕絲帶來一個日內瓦青年,他的名字叫夏爾·迪迪埃。在佛羅倫薩時,他也是她的情夫。

  對一個女朋友愛著的男人,每個女人都感興趣。喬治·桑以好奇與贊許的目光盯著迪迪埃。他英俊,舉止冷漠,不過有男子漢氣概,非常吸引女人的目光。杜德望夫人這一天並不讓他喜歡:「她既不熱情,又不隨和,」他寫道。「她是一個怪人,我不相信她能夠滿懷激情。」

  耽於肉欲者自有本能。儘管喬治·桑表面冷漠,日內瓦人迪迪埃卻並未弄鍺。

  喬治·桑當時在痛苦中創作,並念了長篇小說《萊莉亞》的一部分給聖·勃夫聽的。這部書雖然僅僅是肉體上無能的長篇自白,卻因仟悔的直爽而具有重要價值。在那裡面她通過描寫愛情的失望,並分析其原因,而感到一種憂傷的慰藉。

  女主人公萊莉亞是個拒絕愛情的女人。她姿容秀美,人品高尚,但是像雕像一樣冷漠。年輕詩人斯泰尼奧熱烈地愛著她,試圖讓她激動,卻是枉然。

  萊莉亞富於幻想的知己特朗莫爾,既是上流社會人物,又是苦役犯。他求她不要把她冰冷的氣息吹到斯泰尼奧的大好年華上。

  但萊莉亞沒有勇氣棄絕。「我樂於撫摩您,」她對斯泰尼奧說,「樂於端詳您,就好像您是我的孩子……」

  這就是愛情中的母性不協調的、令人不安的主題。後來,這種主題那麼經常在喬治·桑的生活中引起迴響。

  可是萊莉亞希望的,不是像一位母親那樣去愛,而是像她親姊妹,妓女普爾舍莉(她在小說裡象徵肉欲的愛情)那樣去愛。她試圖那樣作,但大失所望。

  於是,對萊莉亞來說,開始了她稱為「犧牲與克己」的生活,因為她同意給予情人她不能分享的肉體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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