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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摩爾根和斯特恩都不同意埃默森所說的「如果她的工作不能向前推進,那將是科學工作的悲劇」——埃默森形容她是這個國家在玉米遺傳的細胞學方面,最訓練有素和最有能力的人——韋弗同意埃默森申請遺傳學的研究基金,作為他總的計劃的一部分,非正式地付給麥克林托克一年薪水。申請得到了批准,從一九三四年十月一日起生效。第二年夏天,基金會重新安排了第二年的研究基金,但附有明確的限制條款說,這是最後的一年了。麥克林托克看不到前途,她對自己和她男同事們的前途的不一致而牢騷滿腹。合適的職位實在難得,他們都在為她積極尋找。羅茲說,她的成就值得受到更大的承認。「她贏得了它,但得不到它。」

  洛克菲勒基金會在開始階段對麥克林托克的專業作了投資,他們記錄了她的朋友和支持者要為她設置一個固定職位的種種努力。整個一九三五年,斯塔德勒繼續不斷地為她在密蘇裡大學謀一個位置;C.W.梅茨在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活動;林斯特龍希望依阿華州立大學錄用她;但是,正如漢森注意到的那樣,「研究所的董事不會錄用一個婦女。」甚至有一份對她父親麥克林托克醫生(他其時在美罕石油公司工作,當公司的外科醫生)進行非正式訪問的報告(對她是極大的屈辱),說他請漢森要求洛克菲勒基金會幫助她弄一個固定的位置。當然,即使基金會確實對年輕的遺傳學家的評價和前途曾起過非正式的情報交流所的作用,但這樣的干預,不是他們的政策。

  伍茲霍爾遺傳學會議幾個星期之後,麥克林托克得到了一個為她父親窘迫的、不速而至的訪問表示歉意的機會。漢森非正式地記錄了那次對話。他說他和沃倫·韋弗見到她父親非常高興,如果她知道這情況也會感到安慰。因為重新發給獎金的決定是在她父親訪問之前就定了的。不管怎麼樣,訪問絲毫不影響我們。這顯然使得(原文如此)她把工作繼續下去。

  她還說了些她過去的憎況,那些情況部分他說明了她的今天。麥克林托克小姐身材修長,象男孩子一樣,體重約九十磅,髮式是蓬鬆的男孩子的髮式。她說她是三妹妹中最小的。因為她不是一個男孩,她的父親是如此的大失所望,他把她當成一個男孩子來培養。在她四歲時,就給她拳擊手套。更大些時,她得到男孩子的玩具,和男孩一起活動。她的模樣和動作仍舊象個男孩而不象個姑娘。她說她現在一千八百美元的獎金,是她從未得到過的最大的收入。但是除了足夠維持生活之外,她對金錢毫無興趣。她在康乃爾工作,得要一輛車,因為每三天她要旅行一百英里,穿梭來往於各實驗點。她還得用獎金付汽車費。她說已多年不添置衣服了,而情況看上去也正是如此。

  在同一次談話裡,麥克林托克作了一點解釋:「埃默森給她研究生獎學金一事純屬虛構,因為他允許她完全為自己的課題工作。」她驕傲如常,希望記錄如實。她是一個有自己個性的女子,做她自己的工作。對外面的世界,並無所求。

  漢森看來未領會她自己的評論而強調她象個男孩子。雖然她堅決地抵制了女性的習俗,但並不希望「與其作為姑娘,還不如作為男孩」,她全然超越了性別。假如她有足夠的時間與其他人進行個別接觸,那麼看來一在她自己的眼裡,同樣也在別人的眼裡——她是受歡迎的。「當別人非常瞭解你時,他會忘記你是一個婦女……性別問題就不存在了。」當她回憶起她當上教授後所出現的一次談話時,大笑了起來。有一個年輕的研究生自動提出:「『我不能容忍女教授,我就是受不了她們。』哦,我就讓他談了一會兒,接著我說,『赫謝爾,你想想,你在跟誰說話啊?』」

  但在她生命的這一階段,她的從性別歧視中解放出來的主張仍有某種諷刺意味。在現實世界裡,性別歧視的問題並非不存在,它比以前更尖銳了,麥克林托克從各個方面瞭解到這一點。現在,她說:「外界經常會干擾你。」她個人的努力是不能回避這樣一個事實的:她是一個佔據了習慣上為男子設置的職位的婦女。她自負的主張不能改變她實際上賴以生存的周圍世界。即使她什麼都不需要,她還是要一個職業。

  無疑地,麥克林托克為她的同事們提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他們是一些公正的人,準備承認她的價值。他們全都充分肯定她的才能,肯定她對遺傳學的發展所作的重要貢獻。他們願意幫助她,並分頭為她尋找支持。作為一個人,他們沒有懂得這樣一個事實,即正是因為她是一個婦女,她才同自己對壘了。困難在於適於婦女幹的職業絕無僅有,使困難複雜化的是麥克林托克自己的態度。事實上,她拒絕接受婦女的地位。她既不願在傳統的領域裡當一個「貴婦人」。更不願意當一個「貴婦人科學家」。她是來堅持她的權利的。她要求用與她的男性同事們同樣的標準對她進行評價。對為她所作的努力和她所得到的報酬,她並不感激。她抱怨她和她的同事們之間,在機會方面明顯的不平等。她堅持認為應根據實際情況平等地進行賞罰。

  這使得她在她的同事們的心目中,不只是異乎尋常,而且是大成問題了。她被看成是「好鬥易怒的」。摩爾根解釋她的「確信」時說,如果她是一個性格不好處的男子的話,她還是會有比較多的科學方面的機會的。不大會有科學家希望有一個找麻煩的同事。甚至對她最崇拜的支持者們,要為她找一個合適的職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下來的兩年,依靠洛克菲勒基金會的支持,麥克林托克繼續在埃默森的實驗室裡進行她自己的研究,但她的情緒低落。她在一九三五年發表了兩篇論文,一篇確證了她和哈裡特·克賴頓早期的工作;另一篇和馬庫斯·羅茲合寫的論文回顧了在玉米遺傳學方面的最新進展。在《遺傳學小史》一書中,L.C.鄧恩寫道:「最近的論文標誌著科學又到達了一個頂峰,細胞學和遺傳學的方法融合為一個單獨的、顯然引人注目的領域。它也標誌著在康乃爾玉米細胞遺傳學黃金時代的結束。那光榮的時期過去之後,一九三五年末,麥克林托克的朋友們都各奔前程了:羅茲進美國農業部;比德爾從一九三一年起就在加利福尼亞理工學院,現在啟程去哈佛;哈裡特·克賴頓在康涅狄格女子學院;只有麥克林托克留在康乃爾。自從她開始她的事業以來,這是第一次在她的論文目錄中出現了間隙。一九三六年,她沒有論文問世。

  ◎第五章 一九三六——一九四一:密蘇裡大學

  在巴巴拉·麥克林托克的支持者中間,劉易斯·斯塔德勒可能是最有力的一個,他努力為她找一個與她的科學家能力相稱的職位。斯塔德勒是密蘇裡州人,從一九一九年起就一直在哥倫比亞的密蘇裡大學,一九二一年起擔任該校的教師。他四出奔走,極力為麥克林托克找一個工作。

  三十年代中期,斯塔德勒依靠洛克菲勒基金會所給予的八萬美元在密蘇裡籌建一個遺傳學中心。他熱切地希望能同麥克林托克一起工作。一九三六年春天,他終於說服了大學行政當局為她提供了一個助理教授的職位。從各方面看來,那是一個頗吸引人的位置。雖然薪金不比獎學金增加多少,級別和她科學上的成就和聲譽也不相稱,但這是她第一次得到教師的職位,這為她提供了一個實驗室;一份安全感;一個她得以進行研究工作的機會。她接受了那個職位,感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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