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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尼古拉確有很高的天賦和藝術才能。他描繪80年代商人和小市民的漫畫具有細膩的手法和優雅、俏皮、敏銳的風格,借助這幅畫可以對那個時代進行研究。他的才能的特點跟弟弟(契訶夫)才能的特點相近似。他為《蜻蜓》雜誌作插畫,他用詩的意境把粗俗的特點表現為真正的契訶夫式的幽默。他還為安托沙·契訶昂泰的小說作插畫。那時莫斯科幽默雜誌之一的《目擊者》一段時間成了他們三兄弟展示才能的舞臺。尼古拉還承擔了幾幅大型油畫的創作,通過這些畫他的才能得到了展現。契訶夫為二哥的才能而感到驕傲。

  然而尼古拉把那樣一些財富胡亂糟踏了,喝酒喝掉了!

  契訶夫看到這種情形非常痛心,非常遺憾,非常氣憤!

  在薩多瓦—庫德寧斯基住宅裡住著契訶夫和母親、父親、妹妹和弟弟米舍爾。在最上一層的房間裡豎立著尼古拉未完成的一幅描繪女裁縫的大型油畫,描繪她黎明醒來就開始做衣服的情景。對這幅畫契訶夫1883年4月給亞歷山大寫信說:「尼古拉過著放蕩生活;他卓越的偉大的俄羅斯才能將被毀滅,毫無價值地被毀滅。你看他現在的工作吧,他在幹些什麼?盡幹些庸俗的一文不值的事……可同時在畫室裡還豎著剛剛開始的名畫。」

  尼古拉的畫的主題是真正契訶夫式的:表現出對普通人,對生活艱難的「小人物」的愛心。尼古拉的「放蕩生活」在契訶夫看來是對千百萬勞動人民缺乏責任感的表現,是對才能缺乏責任感的表現。因而對才能的概念,從契訶夫的觀點來看,即是對人民的責任感,對俄羅斯藝術、俄羅斯文學的責任感。

  4.讓天賦變成才能

  契訶夫家族的成員都有較高的天賦,但成才的並不多,因為天賦並不等於才能,需要經過多方培養,把天賦發展為現實才能。

  然而為了做一個不愧為有天賦的人,就不能簡單地做有天賦的人,而應該做有才能的勞動者。為此,需要培養自己的才能,並把才能用於勞動。

  才能就是才能的培養。

  尼古拉不關心所有這一切。他不尊重自己的才能。

  他很少讀書,做事只「憑靈感」,在二十六七歲時就已經停止前進了。

  跟尼古拉不同的是,亞歷山大是一個知識淵博的人。善於弄清複雜的科學問題的亞歷山大,為了以記者的身份參加科協的專門會議,需要閱讀大量資料。他有驚人的記憶,他是一部活詞典。他是有才能的化學家、哲學家、歷史學家、語言學家。

  但是他沒有統一思想,沒有世界觀。他的作品不能用宏大的目標、理想和熱情去鼓舞人。

  亞歷山大向契訶夫坦白承認,他對生活知之甚少。這可能是一件怪事:

  首都大報《新時代》的記者,從職業來說,是消息靈通「無所不知」的人,卻發愁說沒有生活知識。他的生活知識是皮毛的,他沒有參與生活,而只是觀察。

  才能就是獲得自由,其中包括「擺脫嗜好的自由」。契訶夫寫道,他的意見是在「嗜好」之下,不可能有偉大的創作激情,而只是不可遏制的粗淺的激情,沒有創作的激情,就沒有才能!

  他的哥哥們都是自己的嗜好的奴隸,變換無常的情緒的奴隸,伏特加的奴隸。

  天才就是勞動。

  深刻理解勞動價值和勞動人民的高爾基,談到契訶夫時寫道:「我沒有看見過像安東·巴甫洛維奇那樣對勞動的意義理解得那麼深刻和全面把它視為文明的基礎的人。」

  布寧講他與契訶夫初次見面時,契訶夫問他:「寫得很多吧?」

  「很少。」

  「太可惜了。」他幾乎是用憂鬱的低沉的男中音說,「你知道,應該多寫……不要放手……整個一生。」

  這是契訶夫最喜歡的主題——就是「應該多寫,不要放手」,通過寫作成為真誠的和樸實的人。

  他喜歡重複說,假如一個人在藝術家視野如此廣闊的藝術環境中不去寫作,不去生活,那麼他即使像所羅門那樣絕頂聰明,仍將感到自己空虛沒有才能。

  契訶夫從16歲起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勞動習慣和意志,從不放手。在二十一二歲,當他開始培養自己兄長們這種意志和習慣時,他不疲倦地無情地公開批評亞歷山大缺乏真正勞動的意志。

  他在1886年4月給哥哥寫信說:「你寄給我轉交給萊金的所有這些小說散發出濃重的懶漢氣味。……在耶穌面前你要尊重自己,當你的大腦懶惰時,不要把意志交給手,一周內不能寫兩篇以上,將其縮短、修改、加工,使勞動不致白白浪費。」

  在另一封信中,契訶夫把哥哥的手稿寄還,同時寫道:「要想出辦法來,首先得改變小說的名稱。然後,老兄,縮短、縮短,至少縮短一半。總之,請你原諒,沒有塗改痕跡的小說我是不想承認的。」

  在大學畢業後的最初幾年裡,他既要行醫,又要進行大量的寫作,在這種情況下契訶夫竟能做到經常地、廣泛地閱讀,而且仔細鑽研,不隨便放過一本書。

  「作家應當使自己養成聚精會神的、永不休止的觀察力。」契訶夫對謝格洛夫說:「你必須做到,把優良品行的培養變成直接習慣,變成為天然素質。」

  他整個一生都為做一名作家而提高自己,他覺得作為作家他完全不夠格。

  「對自己不滿成為每一位現代有才能的人的根本品質之一。」契訶夫給演員斯沃波金寫信說,他本人具有永不自滿的創作熱情。

  「我想,如果我還能活40年,」他在1889年寫道,「在這40年裡我要讀書、讀書、再讀書。我要學習高超的寫作技巧,那就是說寫得短一些,那就是說40年後,我作為你們中的一員,我說話將像放大炮一樣震得地動山搖。而現在我和你們大家一樣,完全是一個侏儒。」

  他對自己的不滿,隨著時間的推移,仍然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強烈了。

  當他成為知名作家以後,他在1889年致蘇沃林的信中說不再寫「任何一行字」了。這「任何一行字」在他本人看來就是「文學必須是嚴肅的……我需要學習一切東西,從最初學起,因為我作為一個文學家,還是一個知識貧乏的人。」

  他對待勞動的各方面都很嚴肅,不遷就任何人。跟他有過朋友和情人關係的莉卡·米西諾娃,沒有完成限期的工作任務就幹別的事,他給了她毫不留情的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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