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契訶夫 | 上頁 下頁


  1880年7月,安東結束了第一學年的學習。這時已經跟《蟬》的編輯部鬧翻了。他暫時沒有寫什麼,而且正值暑假,想輕鬆一下,便離開莫斯科,跟他的朋友和房客到他父親的鄉下夏季別墅度假。在那裡他盡情地遊玩,到田野上散步,到小河裡洗澡,在柳蔭下垂釣。鄉下缺醫少藥,附近的農民聽說他們是醫學院的大學生,有頭痛腦熱的,便來找他們診治。契訶夫和他的朋友非常樂意,認為這是一個做實習醫生的機會。他還跟朋友的小弟弟去田野捉青蛙、逮老鼠、捕鳥雀,拿回來做解剖實習,引得村裡的小孩甚至大人前來圍觀。

  從鄉下回來以後,不知怎麼塔甘羅格時期對戲劇的迷戀之情突然在他心中復蘇,他想寫一個劇本,並開始搜集素材,在腦子裡構思。那年冬天,他利用寒假空閑時間集中精力寫了一出四幕情節劇。這個劇本情節混亂,語言累贅,寫好後他寄給馬雷劇院的著名女演員瑪麗·葉爾莫洛娃。不久稿子被退回來了。他感到很氣惱,把手稿撕得粉碎。但他寫的初稿於1920年在他的檔案中發現,並以《普拉托洛夫》的劇名發表,後譯成英文時改為《沒有出息的傢伙普拉托洛夫》。

  第五章 文學,最初的輝煌

  1880年3月發表了第一篇作品以後,其間經歷了與文學期刊《蟬》的編輯部的爭吵,並與之斷絕關係,隨後契訶夫的寫作出現了一段間歇。他在思考,在辨別方向,在思考寫什麼,怎麼寫的問題,他的創作很快出現了高潮。

  他用各種形式寫作,笑話、故事、小品文、小小說、小劇本、短篇小說等。而且在作品風格、形式和寫作方法方面探索出了一條改革創新之路。

  1.在歧路口上

  契訶夫在醫學院學習獲得了優異的成績,為他把醫學作為終生職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在醫學道路上可說是一帆風順,一片光明,而在文學道路上,則荊棘叢生,陰雲密布。

  沙皇亞歷山大三世對新聞出版界的高壓政策,對報刊雜誌的審查、禁錮愈演愈烈,使俄國的文化界死氣沉沉,毫無生氣。這種環境,使契訶夫的文學工作受到了種種限制,失去了自由寫作權利,只能按報刊編輯們規定的題目,確定的調子,去寫自己不願寫的文章;另一方面整個文藝隊伍成分複雜,鬥爭激烈,使他經常受到包圍著他的敵對勢力的嫉妒、諷刺、譏笑、誹謗,干擾了他的正常生活與學習。而且,那時莫斯科和彼得堡的報刊,大都是一些格調低、庸俗、帶有商業企業性質、以營利為目的的東西,稿酬既壓得很低,發放又不準時,使他經常陷入經濟困窘之中,為一家人挨餓而苦惱。

  面對這種情況契訶夫應該怎麼辦呢?是消沉下去,墮落下去,作那個時代的犧牲品呢?還是向現實抗爭,求得生存權和自由創作權呢?

  在那個所謂「理想崩潰的時代」、「年輕一代是垮掉的一代」的時代裡,的確不少有才華的青年藝術家,苦悶、彷徨、失望、消沉、墮落而最終被毀滅了。

  青年詩人雅庫博維奇·梅利申在他的一首短詩中寫道:

  上帝詛咒的一代人啊,
  我為你們的苦難哀吟……

  另一位青年詩人納德松在表現自己這一代的苦悶時寫道:

  拉開窗幔——引不起新的激情,
  望不見幸福何處,也無誘人珍聞;
  依然是叫人疑慮的表面寧靜,
  痛苦的胸中仍籠罩著失望的陰魂。

  在契訶夫創作的初期,他周圍一些性格比較脆弱的人,由於對俄國的現實感到悲觀失望而萎靡不振,逐漸墮落,最後自毀。如契訶夫的朋友加爾申,他的憂鬱的短篇小說是契訶夫非常欣賞的。他心地善良坦率,但性格十分敏感和脆弱,經受不住波別多諾斯采夫時期的艱難,心情沮喪,患了精神病,撲向飛轉的旋梯自殺身亡,時年32歲。

  另一個朋友帕爾明,這是一個待人寬厚,熱情洋溢,而且滿腦子理想詩情的人。他按照涅克拉索夫的傳統寫詩,《點滴》編輯部認為他是一位詩人的典型。此人最憎恨庸俗行為和說謊。但書刊檢查官認為他是「紅色分子」,並說「他的字裡行間充滿著毒汁」。契訶夫以能和帕爾明交往感到很高興。

  但帕爾明一天天墮落了,他酗酒成性且越來越厲害。

  與契訶夫有較深友誼的畫家列維坦,在絕望中曾企圖自殺。

  伏特加酒在知識分子中發生了越來越大的誘惑力,由於看不見光明,人人酣醉狂飲,借酒澆愁。契訶夫的兩個哥哥也都是酒鬼,他們的墮落,自然有其品質上的原因,但與那個時代的影響不無關係。

  當時,文學界有些嫉妒契訶夫的人,也預言契訶夫將因「酒精」中毒而死於柵欄旁。

  在這個青年一代彷徨猶豫的十字路口,契訶夫在初登文壇,南牆遇阻之後就停止寫作,像他的兩個哥哥那樣成為莫斯科酒徒,也是可能的。

  然而契訶夫沒有陷入萎靡不振,沒有縱酒為樂,沒有變得精神病態。他的精神首先寄託於醫學,這是波別多諾斯采夫禁止干涉不了的,至於那種黑暗環境,鬱悶文壇,他像在塔甘羅格時期對待空虛無聊的生活那樣,用戲謔的方式去對待,用幽默逗樂解除自己的困境,求得自己生存和發展的權利。

  2.巧遇萊金

  契訶夫多次談到他對醫學和文學的態度。他說醫學才是他的合法「妻子」,文學是他的「情婦」,他已經把自己的名字和家庭同醫學聯繫在一起,「直到進棺材以前,我都不會放棄醫學。至於文學我遲早是要和它分手的」。

  他的合法「妻子」——醫學,既有媒人,又有主婚人,媒人是誰呢?就是塔甘羅格語法學校的校醫,是這位校醫使他萌發了學醫為人解除病痛的念頭。而主婚人則是他的母親,葉甫蓋尼婭·雅科夫列夫娜。她曾一再叮囑兒子在語法學校畢業後進醫學院學醫,認為醫生是最好的職業。這似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而跟「情婦」文學則是自由戀愛,比合法「妻子」

  醫學結識更早,在少年時代就對文學產生了興趣,思之甚切,愛之彌堅,真可謂「青梅竹馬,耳鬢廝磨」,情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了。

  契訶夫對文學的感情並不亞於醫學,他之所以說最終和文學分手是因為他對當時已經取得的成功,對自己作品的價值估計不足,懷疑自己算不算得上藝術家,何況他最初寫作原本不過作為掙錢的手段,供小市民逗樂取笑,消愁解悶而已。人的興趣和愛好有極強的延續性,一旦跟文學打上交道,哪怕是抱著十足的實利或消遣的態度,最終會產生出意想不到的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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