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契訶夫 | 上頁 下頁


  戲劇對安東來說,是藝術家的第一愛好,他整個一生都沒有拋棄自己的第一愛好,雖然他多次發誓永遠也不寫劇本了。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契訶夫為劇院寫的第一個劇本,就是《失去父親的人》。

  3.迎風待放的文學花蕾

  在對戲劇迷戀的同時,契訶夫也進行了最初的文學嘗試語法學校高年級的學生編輯出版了手抄刊物《小星》,他開始是投稿,後來負責編輯的同學發現他寫的東西不錯,有點才氣,就向他約稿。他或者把平時編的那些滑稽故事、幽默笑話用文字記錄下來送去,或者嘗試著寫小品、詩歌。後來,他自己主辦了一份以《口吃的人》命名的幽默報紙。

  在這份報紙上他懷著激情寫塔甘羅格社會生活中的一些典型現象和事件,寫得生動活潑、詼諧有趣,學生們非常喜歡,爭相傳閱。他還給基雅可洛夫檢查官寫了一首諷刺詩。這位檢查官有點像契訶夫後來寫的《套中人》中的教務長季阿科諾夫,這使這位檢查官大為不快……

  在這個時期,安東還寫過一個幽默有趣的短劇《母雞為什麼咯咯叫》,和上文提到的悲劇《失去父親的人》都取材于學生日常生活,他自編自演,對同學中的一些怪癖嘲笑取樂。

  1875年他的大哥離家出走去莫斯科,進了綜合大學攻讀數學,二哥尼古拉也隨之前往,他有繪畫天賦,進了美術建築專門學校。他們的出走在安東的生活中是一個嚴重事件,深深地刺痛了他年幼的心。兄弟之間的友誼牢固而深厚,感傷情調素來是他幾兄弟引以為恥的,安東尤其反對。他們慣於用譏笑嘲諷、善意挖苦來表達相互之間的友愛摯情。然而,友愛是掩飾不住的。

  此後,他們彼此理解,相互關懷的深厚情誼,仍透過他們書信中的每一句話表現出來。他們三兄弟都有對笑話理解的絕佳才能。而在安東眼裡這種才能常常表現為人的重要本質。作家布甯曾回憶說:契訶夫「非常珍惜這種才能,講笑話的才能,能迅速捕捉到一切笑料的才能。是啊,這是一種確定無疑的特徵:一個不懂得說笑話的人,就是一個毫無希望的人……你應知道,即使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那也不是真正有才能的人」。

  安東懷念他的兄弟們,他是那樣地喜歡和他們書信交往,以至為他們把幽默刊物《口吃的人》按期寄往莫斯科。但亞歷山大對弟弟文學上的良好起步,不僅不給以鼓勵,反而百般挑剔,把它說得一無是處。他對9月份的一期評論說:報紙「不再像以前那樣令人感興趣了,它缺乏趣味」。他沒有預見到弟弟在文學方面的這種嘗試的重要意義。

  從少年時期起,幽默就在未來的天才幽默家和諷刺家生活中起了巨大作用。只是他暫時還沒有意識到他嘲笑譏諷的是自己非常可怕的敵人——小市民、奴隸制、謊言、市俗習氣的可笑可憐的本質,而且暫時還沒有意識到他的這些才能預示著在俄羅斯土地上將產生一位「非凡的文學天才」。

  第二章 淒風苦雨下故園

  在塔甘羅格生活的大部分時間,契訶夫家的經濟狀況還是比較好的,算得上小康之家吧。

  那時他父親開的店鋪雖然生意不很興隆,賺頭不大,但維持全家的生活費用還是綽綽有餘的。父親不僅送他們幾兄弟進小學上中學,而且給兩個哥哥請了法語教師。

  但是,到安東進語法學校不久,家庭經濟開始滑坡,逐漸出現了困窘,最終演變到家業破產、生活無著的淒涼境地。

  1.家道中衰

  巴維爾·葉戈洛維奇在家裡橫行霸道,說一不二,但在生意場上卻是一個弱者、失敗者。他經營的雜貨鋪,生意日漸蕭條,最終倒閉,乃至發展到狼狽逃離塔甘羅格。他的不幸是怎麼造成的呢?也許巴維爾最終未能想到。

  其實,事情是明擺著的。當他開辦雜貨鋪的時候,塔甘羅格由於港口淤塞,航運改道,已經失去了昔日貿易的重要地位,貨運量急劇下降,商賈紛紛離散,人口逐漸稀少,經濟一年一年衰退。在這種情況下,就像通常必然發生的那樣,破產的浪潮一湧而起,首當其衝的受害者就是那些小本經營的買賣。這個過程註定了巴維爾的雜貨生意從一開始就不會很景氣,最終必然破產。

  然而他的不幸還在於,他並未專心致志地經商,他把大部分時間和精力花在拉琴、唱歌、繪畫和宗教、社會活動上,這既佔據了不少時間,也花費了不少費用。同時,他不善經營,目光短淺,只圖眼前小利而抬高售價,失去競爭力;態度粗暴,吝嗇貪婪,心狠手辣,得罪了不少人;缺乏商業道德,以次充好,短斤少兩,失去顧客信任。而且他竟然玩弄花招,欺騙顧客,出售被污染的食油,使商店信譽掃地。

  據說,有一次,一隻老鼠淹死在食油桶裡,他捨不得把油倒掉,想繼續出售。但是,作為虔誠的宗教信徒,怎樣才能既保持基督教徒的應有的誠實,又能賺到這筆錢呢?他按照上帝的啟示,請來一名教士,對被褻瀆的食油做滌罪祈禱。他認為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出售經過聖化的食油了。這一宗教儀式是在嚴格保密情況下進行的。但是鄰居們很快知道了,無不氣憤萬分,大罵巴維爾傷天害理,賺昧心錢。

  驅過邪的食油,自然沒有人來買了。不僅如此,顧客進而推想,其他食品,也可能被老鼠爬過、污染過。這樣一來,顧客驟然減少,生意蕭條。而且,那期間家裡建新居,把原來的積蓄花光了,還向地方互助信貸社借了500盧布才把房屋蓋好。從此家庭費用變得拮据起來,全家人都為錢的問題操心。

  安東也被「錢」所困擾,越來越幽默不起來,無心逗樂了。

  巴維爾雖然盡心竭力,夢想挽回敗局,但無濟於事,生意無起色,收入寥寥無幾,甚至連蓋新房借債的利息也付不起。他寫信給大兒子亞歷山大說:

  「賺的錢一天比一天少,我憂心忡忡,失去了勇氣,你媽和我不知如何是好。

  唉,錢!錢!老老實實賺錢有多難呀!」亞歷山大瞭解到家中情況和父親那番訴苦,他回信說,他和尼古拉更可憐,因為他們衣褲破舊,饑腸轆轆。

  巴維爾·葉戈洛維奇的訴苦是事實,他已經瀕臨破產,連孩子們的學費也交不起,只好讓他們在家裡呆著。母親葉甫蓋尼婭給莫斯科兩個兒子寫信說:「安托沙和萬卡(即伊萬)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去上學了,學校要我們交錢,我們無法交納。昨天,你爸去找校長談了,他們同意萬卡不付學費,但是安托沙仍留在家中。為了他和瑪莎,我們必須交42個盧布才行。你想,叫我怎麼不憂愁呢?」

  葉甫蓋尼婭想以自己的破碎之心和母親的柔情,去打動兩個兒子的心,求得他們給家裡一點資助,可是兩個兒子又有什麼辦法呢。實際上,他們也靠打工度日,除了自己的花銷,也沒有多少餘頭。何況那時亞歷山大正在為獲得數學博士學位而拼死拼命苦幹。為了資助尼古拉他承攬了令人疲憊不堪的謄寫工作。尼古拉熱衷於繪畫,指望有一天能搞出一幅珍品,從此擺脫貧困的生活局面。兄弟倆儘管生活中充滿困難,但他們並不後悔從塔甘羅格出走。亞歷山大寫信給父親說:「當一個人心情沉重,憂鬱愁悶時,他希望得到的是親切的安慰,同情的話語,而不是勸他去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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