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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戴維森曾任鮑爾溫的議會私人秘書,是《英國公報》的實際掌權人。他對丘吉爾事事插手很不滿意,他說丘吉爾來到印刷車間,指手畫腳,「極壞地……擾亂了為數不多的排字工人在不夠熟悉的機器上工作的秩序」,並生氣地諷刺道:「他簡直自以為是拿破崙,然而他居然不懂得,那些一輩子在各道工序上從事印刷業的人,對自己這一行所知道的要比他多得多。」格溫納也向鮑爾溫抱怨丘吉爾:「他常在別人最忙的時候闖進來,堅持要改動這個那個標點符號,一直弄得大家發火才肯罷休。」

  在財政大臣任內,丘吉爾繼續發表反蘇言論,正式宣佈同蘇聯做生意的英國企業不能指望得到財政部的支持。1927年5月,英國警察襲擊了蘇聯商務代表住所和蘇英貿易公司,隨後英國斷絕了同蘇聯的外交關係。另一方面,他在1927年1月訪問意大利墨索里尼後,又極力頌揚這個法西斯獨裁者「溫和質樸的舉止」,誇他「除了意大利人民的長遠幸福之外,他什麼都不想」,表示支持他的「反列寧主義的勝利鬥爭」。直到1935年9月,他還稱墨索里尼是「偉大的人物和英明的統治者」。

  總的來說,丘吉爾當財政大臣政績平平,乏善足陳,失業問題未能得到解決。泰勒認為,他在財政部的工作「使他在頭腦清醒的政治活動家眼中威信掃地,並在嚴重的經濟困難開始前削弱了國庫工作」。首相鮑爾溫對丘吉爾過分好勝和總是炫耀自己也不滿意:「有溫斯頓出席的政府會議無法按議事日程進行審議工作,因為丘吉爾總要額外提交一些十分高明的備忘錄,這些備忘錄不僅涉及他本人領導的部,而且也涉及到別的某些部。」他打定主意,以後如果他再組織新政府,就決不把丘吉爾延攬進去。1935年他第三次組閣時果然說到就做到了。

  丘吉爾在政治舞臺上的多年表演,也使工會領袖和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者同他分道揚鑣。著名的社會主義者、小說家H.G.韋爾斯,1908年曾發表長篇聲明,敦促選民在補缺選舉中支持丘吉爾。1920年,韋爾斯號召同蘇俄達成諒解,丘吉爾在報刊上撰文尖銳地攻擊他。韋爾斯在1923年初出版的《人喜歡神》一書中,根據丘吉爾的特點,塑造了一個魯珀特·凱茨基爾的人物,對一項社會主義烏托邦計劃組織了一場叛亂,以此進行影射。20年代後期,丘吉爾繼續攻擊韋爾斯同情布爾什維克,韋爾斯予以巧妙回擊,說他是「非常像鄧南遮式①」的冒險家。

  ①鄧南遮(1863—1938):意大利作家,鼓吹尼采超人哲學和帝國主義戰爭,鼓吹法西斯主義,擁護墨索里尼。

  1929年是例行的大選年,丘吉爾全力投入到競選鬥爭中去。他在埃平選區搭起了兩個大帳篷,每個大帳篷能容納比大廳多四五倍的人。除了他每天發表多次演說外,還出動家庭成員爭取廣泛的支持。他的妻子主持婦女集會,剛18歲的兒子倫道夫發表簡短的演說。長女黛安娜頭年才初進社交界,也為父親競選積極活動。丘吉爾雖然當選了,但票數不占明顯的多數。

  在全國範圍內,保守黨由於反對工人運動和對失業問題束手無策而威信掃地。英國歷史學家指出,1929年的「英國已悲觀失望,痛苦不堪,……因此渴望變革。」在這次選舉中,保守黨喪失大量議席,工黨以288個議席領先,6月間工党領袖麥克唐納受命組閣。

  這以後,丘吉爾失去大臣職務達十年之久。

  鮑爾溫在黨內一派的壓力下,又重新轉回到關稅保護主義和大英帝國內部實行特惠制的立場上來,丘吉爾卻堅守自由貿易主張不變。鮑爾溫看到印度人民在以甘地為首的國大党領導下,開展「不合作運動」,反對英國殖民統治,主張吸收印度上層人士參加對印度內部事務的管理,讓印度實行某種形式的自治,而丘吉爾卻說,倘若讓印度獨立,「它會急速倒退幾百年,回到野蠻時代,並只能飽嘗中世紀的困苦。」他還挑動印度的穆斯林反對印度教徒,企圖利用宗教仇殺達到對印度分而治之的目的。由於政見與黨內主流派有重大分歧,丘吉爾於1931年1月退出了「影子內閣」。此後,他作為議會中一個普通的後座議員,對議會的活動採取了比以前冷淡得多的態度,他把主要精力放在著述上。

  經濟的不景氣和國家財政狀況的惡化使工黨內閣岌岌可危,1931年8月又通過大選組成一個各黨聯合政府來支撐。新一屆內閣雖然仍由麥克唐納擔任首相,但實權卻操在副首相鮑爾溫手中,議員絕大部分是保守黨人。到1935年和1937年,便變成分別由鮑爾溫和尼維爾·張伯倫任首相的保守黨政府。

  這幾屆政府丘吉爾都靠邊站,他沮喪地寫道:「我被拋棄,遭孤立、拒絕和受人厭惡。」可是他指責起當權派來卻是無比地尖刻和鋒利,對於麥克唐納,他甚至在議會演說中編造出一個故事來進行人身攻擊:「我想起,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曾經有人想帶我觀看著名的巴爾努姆馬戲團的演出……

  節目單中有一個我最愛看的節目,名字叫『沒有骨頭的惡魔』。可是我的父母認為,觀看這樣的演出,對孩子的刺激太大了,並且可能敗壞道德。我不得不等了50年才坐在政府的座位上看到了『沒有骨頭的惡魔』。」1934年11月,丘吉爾慶祝他的60大壽。在他年輕時,他想過這樣的年紀一定老邁不堪,甚至就像他父親和馬爾巴羅公爵八世那樣,活不到這把年紀。現在,他驚奇地發現,他雖已到花甲之年,但除了頭髮稀疏不過仍是棕褐色,發胖的軀體頂著一個禿得厲害的腦袋外,精力仍然那樣充沛,身板還是那樣硬朗,似乎正處在如日中天的盛年,離日薄西山的晚年尚遠。他完全無意退出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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