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20)_學達書庫

二〇

　　再說那愛做美夢的拉特米爾，也在荒野上走了許久，正當他頗感寂莫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少女動人的歌聲：

　　「夜幕已經降臨大地，
　　從海上吹來涼風習習，
　　不早了，年青的旅人！
　　請到我們快樂的樓房安息。
　　這兒夜裡愉快又安謐，
　　白天充滿歡樂還辦酒席，
　　來吧，噢，年輕的旅人！
　　我們的邀請是出於友誼。」

　　在拉特米爾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城堡，那上面唱歌的姑娘把他領進城裡，華麗的宮中美女如雲，佳餚飄香。這位騎士沒有魯斯蘭那樣的毅力，經不住這舒適的誘惑。在這夢幻般的仙境裡他早把自己的誓言和使命拋到了九霄雲外，從此，開始了他幸福的隱士生活。

　　在黑海魔王的城堡中，狡猾的魔王設計再次抓住公主，恰恰在這危急的關頭，魯斯蘭及時殺進了城堡，勇士與魔王的搏鬥立刻在天空和陸地上展開。魯斯蘭手持神劍，魔王揮舞巨錘，你砍我砸，殺得難解難分，勇士早已知道，魔王的長鬍子既是他施展魔法的武器，也是他的致命處。在撕打中，魯斯蘭終於有機會抓住了魔王的鬍子並用寶劍把它斬斷，這個惡魔因此失去魔力而束手就擒。接著，魯斯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柳德米拉，他不知怎樣才能喚醒公主。這時，那個給勇士指點迷津的仙人又出現了，他告訴魯斯蘭，要儘快把公主帶回陽光燦爛的基輔，只有忠貞的愛情才能喚醒她。

　　歸途中，心懷不軌的法爾拉夫乘魯斯蘭不備將其刺死，奪走公主搶先回到了基輔，在弗拉基米爾大公面前，法爾拉夫謊報戰功，企圖騙取大公的信任。然而，大公最關心的還是如何讓心愛的女兒蘇醒過來。

　　籠罩基輔的愁雲尚未散去，新的風暴又突然襲來，貝琴涅戈人的軍隊包圍了基輔。只見遠處火光閃閃，黑煙彌漫，敵人的兵士鋪天蓋地一般壓了過來，城外的平原上，守軍與入侵者展開了殊死的搏殺。戰場已是血海一片，敵軍仍在步步逼進，城內的百姓憂心如焚。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被仙人用神水救活的魯斯蘭及時趕回了故鄉，他像霹靂一樣闖入敵營，勢不可擋。

　　不管可怕的寶劍揮到哪裡，
　　不管暴怒的駿馬奔到哪裡，
　　人頭一個個落地，
　　敵兵一排排哀號著倒斃；

　　在魯斯蘭威力的鼓舞下，俄羅斯士兵士氣大振，乘勝追擊、奮勇殺敵，基輔很快解圍。戰鬥剛一結束，魯斯蘭就馬不停蹄地來到柳德米拉的身邊，他借助一枚神奇的戒指，復蘇了沉睡不醒的未婚妻，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篇童話在歌頌忠貞與勇敢的同時，也嘲笑嫉妒，抨擊卑劣。它寫得熱情奔放，絢麗多彩，一掃古典主義的陳規戒律和感傷主義的神秘氛圍，《魯斯蘭與柳德米拉》是一曲青春的頌歌，是一首勇士的讚歌，也是一篇愛情的讚美詩。普希金寫作這部童話是對茹柯夫斯基的《十二個睡美人》的創作觀念的反駁，茹氏的風格哀然而神秘，而普希金的童話詩卻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充滿著生活的樂趣。童話開篇第一章就把讀者帶進歡樂的氣氛中，這裡美酒飄香，歌聲嘹亮，宴席場面的描寫那樣生動和細緻使人幾乎忘動了是在讀童話。柳德米拉照境子的情景也像是現實生活的寫真。

　　普希金把童話裡的公主完全當成生活中普通的少女來描寫，賦予她天真活潑，機靈而又調皮的性格。「這17歲的姑娘啊，戴上什麼帽子不俊俏！」這樸實而精練的詩句極為傳神地寫出了青春特有的魅力。青春歡樂的情緒一直貫穿於這篇童話的始終。喜慶的場面輕鬆愉快，戰鬥的場面充滿勝利的喜悅，騎士們的行為詼諧豁達，就連魔鬼出沒的場景也不令人恐懼，整個作品具有一種輕喜劇的風格。

　　作為一部浪漫主義的童話詩，《魯斯蘭和柳德米拉》充溢著濃厚的抒情性，作者以抒情歌手的身份在童話中直接抒發了他對生活、愛情和青春的熱愛，同時也採用歌謠的形式來抒情。浪漫主義的特色還表現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中。魯斯蘭的身份雖然是古代勇士，但他的精神面貌卻是浪漫主義的，感情熾烈，為了忠貞的愛情和個人的幸福敢於犧牲一切，具有冒險精神，喜歡在異域他鄉孤軍奮戰，且鬥志高昂。人物是虛構的，但情感卻是真摯的。

　　豐富的情調和多樣畫面也是這篇童話的一大特色。

　　它像一隻色彩斑斕而富於變化的萬花筒。不斷映現出各種場面，表現出不同的情調：戰鬥的場景與平和的場景交替出現；快樂滑稽的情緒與憂鬱可怕的氛圍也交織在一起，場景與氣氛總是呈現出一種複調的狀態幻想的成分通過生活的感知，即通過視覺的、聽覺的感受表現出來，幻想的東西幾乎變成了現實的，前面提到的對「法帽」的構思與描寫就是如此，它是作家虛構的，卻又通過極為生活化的形式得以體現。普希金童話的魅力也來自於這樣一種複調之中，詩人非常講究童話意境的色彩，魯斯蘭與巨頭相遇前的那段景物描寫色彩鮮明醒目：

　　在進入夢鄉的大地上，
　　鮮紅的晚霞已漸漸暗淡，
　　藍色的霧靄嫋嫋升起，
　　金色的月亮出現在東邊。

　　普希金很喜歡藍色、綠色、紅色和金黃色，在詩人看來，這些顏色是仙境的色彩，是童話的色彩，也是生命的色彩，普希金酷愛大海、月亮和太陽，在《魯斯蘭和柳德米拉》重版時加上的序詩以它迷人的意境而膾炙人口：

　　海灣邊上有一棵青翠的橡樹，
　　樹上繞著一條金鏈燦爛奪目；
　　一隻貓兒可說學識淵博，
　　日日夜夜踩著金璉繞著踱步；
　　它向右邊走——便把歌兒唱
　　它向左邊走——便把神話講。

　　這節詩引人入勝，使讀者急於親歷詩人筆下的童話世界。

　　《魯斯蘭與柳德米拉》以它鮮明的民族性而成為第一部有俄羅斯特色的浪漫主義作品，這篇童話多方面地吸收了俄羅斯民間故事的素材，詩人熟悉而創造性地運用俄羅斯本民族的文化符號，如古裡絲琴、歌手鮑揚等，並且將同時代俄羅斯藝術的成就如茹柯夫斯基的詩歌和奧爾洛夫斯基的繪畫揉和在他的作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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