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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丹特士年輕氣盛,面對著普希金的挑戰,本來是非應戰不可的,但在蓋克恩的規勸、威脅和利誘下,終於作出了讓步,轉了一個彎子。他向外界承認,他並非是追求娜塔麗婭,而是愛她的姐姐葉卡捷琳娜,並且在公開場合中與葉卡捷琳娜表示親熱,同時還正式向她求婚。這樣,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如果丹特士和葉卡捷琳娜結了婚,那就很有意思,丹特士就成了普希金的「連襟」,也就是說他們成了一家人了,那決鬥的事便可迎刃而解了。

  1837年,丹特士和葉卡捷琳娜按照東正教和天主教的雙重儀式舉行了婚禮。普希金沒有出席婚禮,而是讓娜塔麗婭代表他出席。這樣,決鬥的事便不了了之。

  從表面上看,在這個回合中,普希金多少也算占了一點上風,挽回了一點面子。但丹特士的賊心不死,事情並未到此結束。

  第二十一章 詩人之死

  丹特士和葉卡捷琳娜·岡察洛娃結婚後,試圖與普希金和好;但普希金的態度很清楚:不與他打任何交道。丹特士在蓋克恩的建議下,先後給普希金寫過兩封信。第一封信是普希金在一個朋友家吃飯前收到的,他對信不屑一看,就把它撕得粉碎,並對當時在場的蓋克恩說,他和丹特士沒有任何關係。後來,丹特士上門來作婚後的拜訪,普希金拒而不見。於是,丹特士又給普希金寫了第二封信。普希金這次沒有把信撕掉,而是想把信通過別人退給丹特士,卻不料在朋友家中遇見蓋克恩,據當年在場的人回憶,普希金走到蓋克恩跟前,從口袋裡拿出信,請他退給寫信人,但蓋克恩回答,這信不是寫給他的,他不能接受。此時,普希金勃然大怒,把信向蓋克恩的臉上擲去,喊道:「你拿去吧,無賴。」

  蓋克恩之所以幾次三番要丹特士忍讓,是因為他心中有鬼,他雖然不是匿名信的書寫者,但他參與了這件事,這一點他自己心中是清楚的。

  他生怕萬一這件事被查出來,名聲不好,會影響他的仕途的。可丹特士少年氣盛,本來就不情願忍讓,現在養父遭到如此侮辱,不禁怒火沖天。

  於是他便開始變本加厲地報復普希金。

  這以後丹特士變得十分猖狂,不論是在舞會上,還是在劇場,只要娜塔麗婭一露面,丹特士便圍著她轉來轉去,而把他的妻子葉卡捷琳娜晾在一邊。這樣,局面又仿佛回到了丹特士結婚以前。娜塔麗婭是這樣一個女子,當惹出麻煩的時候,她便向丈夫發誓,不再理睬丹特士。可事情一過,她又經不住丹特士的甜言蜜語,於是又像從前一樣和丹特士說笑玩樂,況且她還會這麼想,反正丹特士還是她的姐夫,和自己的姐夫說說話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呢?而丹特士也就膽子越來越大,甚至開始公開地挑逗起娜塔麗婭。一次,丹特士以修腳醫生為話題用法語對娜塔麗婭說了一句這樣的話:「您的雞眼比我妻子的漂亮。」這是一句雙關語,在法語中「雞眼」和「肉體」是諧音,所以這句話是挑逗性的和侮辱性的。娜塔麗婭當時臉色發白,不知所措。普希金後來知道了這件事情,氣憤不已。

  更有甚者,丹特士還設下圈套,誘騙娜塔麗婭與他幽會。事情是這樣的:1837年1月25日,娜塔麗婭收到她的一位女友波列季卡的信,請娜塔麗婭馬上到她家裡去一趟。這個波列季卡對普希金不滿,因為他拒絕過她的要求,所以她也想使普希金出醜,便充當起「皮條客」來。當娜塔麗婭到她家後,發現丹特士也在那裡,知道中了圈套。而此時波列季卡卻趁機溜走,讓丹特士和娜塔麗婭獨處。丹特士跪在娜塔麗婭面前,請求她答應他和他一道私奔到國外去。丹特士甚至還拿出手槍,威脅娜塔麗婭,說要是她不答應,他就在她面前自殺,娜塔麗婭嚇得直叫。叫聲驚動了波列季卡的女兒,她對此事一無所知,便一頭闖了進去,這樣,娜塔麗婭才趁機脫身而逃。

  看來這一切都是預謀。當晚普希金便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稱他的妻子在一朋友家與丹特士幽會,他已戴上綠帽子無疑。於是普希金就盤問娜塔麗婭,娜塔麗婭驚魂未定,把一切和盤托出,並委屈地倒在丈夫肩上大哭一場。此時,普希金怒火中燒,渾身發抖。他揮筆疾書,向蓋克恩下了戰書。這封信措辭猛烈,讓蓋克恩無退路可言,而此時,蓋克恩也不想後退。普希金是沖著他來的,自然,他不會與普希金去決鬥,他的義子丹特士將會上陣。這樣,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便不可避免 了。

  當局自然知道決鬥一事。而且在決鬥前夜,蓋克恩一夥人還找過警察頭子本肯多夫,請求他不要插手此事。本肯多夫接受了蓋克恩一夥的建議。其實他心裡早有打算:要是普希金被打死,那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政府就少了一個用自由思想來蠱惑人心的敵人;要是他沒有被打死,那當局也可以對他繩之以法,把他治罪,或流放,或監禁。這就是政府方面對待這次決鬥的態度。

  1837年1月27日下午五點鐘左右,在彼得堡郊外的黑河邊的雪地上,普希金和丹特士舉行了決鬥。普希金的助手是他的皇村中學的同學、工程兵中校丹紮斯,丹特士的助手是法國駐俄大使館隨員達爾沙克子爵。按照決鬥的規則:決鬥雙方的距離是20步,射擊前雙方的界樁離他們各5步,也就是說兩個界樁相距有10步。決鬥的信號一響,雙方就可以相向而行,這時雙方隨時都可以開槍。如雙方都未擊中對方,則從頭再來一次。這一決鬥的規則是非常苛刻的,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凶多吉少。

  雙方助手把普希金和丹特士各領到離各自的界樁5步遠的地方,並把手槍交給他們,助手就退下,此時,決鬥的雙方便相向而立,等待決鬥開始的信號。

  丹紮斯把帽子一揮,宣佈決鬥開始。只見他們倆人都向界樁走去:

  普希金動作快捷,很快地就跑到臨界線處,而丹特士略慢一些,離臨界限還有一步之遙,他見普希金先行到達,便未等到達界線處就開了槍……

  槍聲響了……普希金搖晃了一下,倒了下去……他喃喃自語:「我覺得我的股骨被打碎了。」

  兩位助手向他奔去,丹特士也想向他走來,但普希金的神志很清楚,他制止丹特士,吃力地說:「等一等,我還有力氣開槍。」

  此時,丹特士面對著倒地的普希金,站在臨界線處,用右手護住胸膛,等普希金開槍。

  普希金倒下去的時候,槍掉在雪地上,這時丹紮斯遞給他另一隻手槍。普希金接過槍,用左手微撐起身子,瞄準丹特士……隨著一聲槍響,丹特士應聲倒在雪地……普希金問丹特士傷在哪裡,丹特士回答:「我想是傷在胸部。」普希金說了聲:「太好了!」就把手槍扔到一邊……

  其實,普希金並非像他當時的感覺那樣傷在右腿,而是傷在右腹,而且傷勢很重。而丹特士也並非傷在胸部,他是側身而站,子彈只從胸部擦過,打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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