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普希金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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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位婦人面前,我們感到很難為情。可是她一切都明白了。我不知道她把我當作什麼人,但她什麼也沒有問,馬上跑過來擁抱我。我立刻猜出,這就是他多次吟詩讚美的善良的奶媽——我熱情地擁抱她,差一點使她喘不過氣來。 普希欽後來因參加十二月黨人起義而被捕判刑,在流放中,是普希金第一個用真摯的語言投書西伯利亞,這就是我們在前面引述的那首《致普希欽》的詩。用不著怎樣去說明,誰都知道,苦難中的友情該是多麼地可貴! 後來詩人傑爾維格也來到了米哈依洛夫斯克村,他在這裡住了15天。這期間,他們互相閱讀對方的作品,互相交換意見,還合作寫詩。 普希金的快樂是可想而知的。 然而,正像普希金後來在寫給西伯利亞的那首著名的詩中所寫的一樣,「愛情會穿過牢門」來到這裡,一個美麗的女子,也來到這荒僻的鄉村,給詩人送來了溫馨,並由此引出一首俄羅斯詩歌中最著名的愛情詩的問世,這就是《致凱恩》: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眼前出現了你, 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在無望的憂愁的折磨中, 在喧鬧的虛幻的困擾中, 我的耳邊長久地響著你溫柔的聲音, 我還在睡夢中見到你可愛的面影。 許多年代過去了。狂暴的激情 驅散了往日的夢想, 於是我忘記了你溫柔的聲音, 還有你那天仙似的面影。 在窮鄉僻壤,在囚禁的陰暗的生活中, 我的歲月就那樣靜靜地消失, 沒有神性,沒有靈感, 沒有眼淚,沒有生命,也沒有愛情。 如今靈魂已開始覺醒: 這時在我的面前又重新出現了你, 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我的心狂喜地跳躍, 為了它,一切又重新蘇醒: 有了神性,有了靈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 安娜·凱恩是普希金的女友,詩人在1819年20歲時,第一次在彼得堡與她相見,那時,她才19歲,但已經嫁給了一個50歲的將軍。「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指的便是他們在彼得堡的那次相見。1825年,凱恩來到三山村探望她的親戚,這樣,詩人得以和她再次相見。在凱恩離開三山村的時候,普希金送給了她《葉甫蓋尼·奧涅金》的第二章,其中還夾了這首贈詩。後來,俄羅斯著名的音樂家格林卡為這首詩譜了曲,使它成為俄羅斯最有名的情歌之一,至今仍被人們傳 唱。 在這首詩中,凱恩的形象被理想化,她已不僅僅是生活中的一個女子的形象,而主要是一個「曇花一現的幻影」,一個「純潔之美的精靈」,是美的化身,她照亮了詩人被囚禁的「陰暗生活」。在這裡,愛情已沒有一絲一毫的世俗的成分,而是一種神性、一種靈感乃至整個生命的源泉。它驅散折磨詩人的「無望的憂愁」,於是一種神奇的現象出現了,這就是詩人在詩的結尾中所描寫的:「我的心狂喜地跳躍,/為了它,一切又重新蘇醒:/有了神性,有了靈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而這一切都是由愛情和美激起的。它是精神境界的昇華,是沉睡的心靈的蘇醒,是生命的又一次再生,是潛在的生命力的噴發。這就是愛的力 量,美的魔力。 普希金在三山村創作的一系列歌詠友情和愛情的抒情詩後來被稱為「三山村組詩」,組詩表現了詩人在這個時期的生活、思緒和情感,大都是獻給三山村的女性的。如詩人在寫給三山村的女主人的詩《贈奧西波娃》中寫道: 也許,我真的不會太久 在這寧靜的地方流放, 不再感歎那溫馨的歲月, 不再為恬靜的鄉間詩神 把無憂無慮的心兒獻上。 然而,即使在遙遠的異邦, 我也將把它朝思暮想, 神遊在三山村的近旁, 在草坪、小溪、山岡上徘徊, 在家園的菩提樹陰下徜徉。 每當白晝逝去,夜幕降臨, 一個懷念家園的孤魂 會從墳墓裡出來翱翔, 有時飛回自己的故鄉, 向親友投以深情的目光。 詩人這個時期的思想是憂鬱的、傷感的,當奧西波娃在晚秋時節給他送來一束花,他又不由自主地寫下這樣的詩句: 田野裡殘留的花兒 比早開的鮮花更可愛。 它會在我們的心裡 引來更多的幽思和悲哀。 同樣,有時分手的時刻 比甜蜜的會面更難忘懷。 但普希金樂觀的信念永遠不會泯滅,即使在這處境艱難的日子,它也會閃耀著一種哲理的光芒,那首著名《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就是詩人寫在三山村女主人的女兒沃爾夫的紀念冊上的: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需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兒永遠向著未來, 而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就會變成親切的回憶。 組詩中不乏抒寫愛情的篇章,抒寫的對象,除了凱恩之外,還有其他的女子,如《承認》就是獻給三山村的女主人的女兒阿琳娜的。 普希金歌詠友誼、特別是歌詠愛情的抒情詩不僅數量多,而且品位高,藝術形式完美。如果說,普希金的公民詩最能體現普希金進步的社會觀點和民主精神,那麼,以愛情詩為代表的個人詩則最充分地展示了普希金的人性和人情的美和魅力,以及卓越的詩歌才華。 愛情,在普希金看來,永遠是一種崇高的神奇的力量,它淨化人的靈魂,促進人的精神的提高和發展,激發創作的靈感,儘管它帶來的也不盡是歡樂,有時甚至還是憂傷和痛苦,但它永遠是一種美好的感情。 普希金早期創作的愛情詩多半屬「輕詩歌」即所謂「阿那克瑞翁體」一類。這類以謳歌美酒、愛情和享樂為主題的作品在當時詩壇上頗為流行,一度給還是學生詩人的普希金以較大影響的詩人巴丘希科夫就擅長寫這類詩歌,所以少年普希金不可能不受到這種詩風的影響。在獻給這位古希臘詩人阿那克瑞翁的詩篇《阿那克瑞翁的墳墓》中就有這樣的詩句: 世人啊,生命只是虛幻, 快抓住嬉笑的歡情; 要把酒杯常常斟滿, 要讓情欲奔放不羈, 等酒飲完了再去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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