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普希金 | 上頁 下頁


  此外,在每個貴族家庭裡,都少不了伏爾泰、①盧梭、孟德斯鳩等法國哲學家和文學家的著作,少女們講法語遠比講俄語流利,小夥子能純熟地背誦法國詩人的詩句,卻不會用俄語寫一張便條。與此同時,這些家庭都規模巨大、成員眾多、奴僕成群,有的大戶人家要養活兩三千人之多。據說,當時在一位伯爵的飯桌上,竟有半數客人是陌生人。在歐洲,斯拉夫人素以好客和慷慨著稱,這話看來並無多少虛假。

  〔①伏爾泰(1649—1778)、盧梭(1671—1741)和孟德斯鳩(1689—1755)都是18世紀法國著名哲學家和作家。〕

  普希金的家庭也難越這一樊籬。普希金的父母熱衷於社交,把教育子女的工作交給家庭教師,把撫育他們的事情則交給保姆。再加上小普希金長得呆頭呆腦,不討母親的歡喜,因此在家庭裡備受冷遇。

  在今天看來,普希金的幸運不僅在於他「生得逢時」,也在於他在兒時遇上了一個好奶媽,這個來自生活底層的俄羅斯婦女,生性快活,感情純樸善良,閱歷豐厚,並且她還富於藝術家的氣質和才華。她語言豐富、生動,滿腦子都是民間傳說和故事,她在用乳汁和肉湯哺育小普

  希金的時候,也在不知不覺地用民間文學的養料澆灌著未來詩人的心田。

  奶媽阿琳娜·羅季昂諾芙娜是一個農奴的女兒,她剛滿一歲的時候就成為那個「阿比西尼亞黑人」漢尼拔的奴隸,此後就作為這個家庭的「私有財產」遺傳到普希金的母親的手下,成為這個家族第三代人的奶媽。

  每當小普希金被母親訓斥得無所適從時,奶媽就會悄悄地把他領走。常常,在奶媽阿琳娜·羅季昂諾芙娜光線昏暗的臥室裡,小普希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裡有留雪白鬍子的魔術師,有身材如胡蜂一般的王子,有腳登軟底鞋、身挎彎刀、高衣領上繡有花邊的遊俠騎士,有奇形怪狀、行走如飛的各種妖精,有身披黑袍、口中念念有詞的巫婆,有燈火通明的宮殿,有幽暗恐怖的古堡……奶媽阿琳娜·羅季昂諾芙娜用生動的語言講述著,孩子用純樸的心靈感受著,他的想像力隨著奶媽聲調的起落而飛翔,他的理解力在真善美與假醜惡的較量中悄悄增長。

  普希金後來回憶起他的童年時代所留下的印象時,寫下過這樣幾句話:「我記憶中最早的事件和人物是:尤索波夫家的花園;地震;奶媽……」可見奶媽在他童年生活中的印象是多麼深刻,另外,他記住的惟一的地方,也是他常同奶媽一起散步的那座尤索波夫家的花園。至於地震,指的是他三歲多的時候莫斯科發生的一次 大地震。

  小普希金在慢慢地長大,也變得越來越調皮了。他的家庭教師像走馬燈似的換個不停,有的是主動辭職,有的則是勝任不了這個調皮的但聰明絕頂的孩子的教育。普希金10歲時,父母不讓他留在奶媽身邊,而把他交給他們的貼身男僕尼基塔·克茲洛夫照料。這個滿臉鬍鬚的莊稼漢,帶著普希金到處遊玩,從伊凡大帝的鐘樓到市民居住的小街小巷,從宮廷儀仗隊表演的教堂一直到民間藝人演出的廣場,整個莫斯科幾乎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這樣的生活給普希金的成長帶來不少益處,而最大的益處就是使他接觸了人民的生活和語言。

  然而這樣的生活並不長久,父母打算把普希金送進學校讀書。1811年,沙皇下詔要在彼得堡建立一所皇村中學(現為「普希金城」),按照沙皇的規定,這所學校主要招收「將要擔負重任的年輕人,這些人要從大戶裡選拔」。普希金的父親和伯父通過各種關係,終於讓12歲的普希金進了這所學校。1811年9月22日,沙皇亞歷山大批准了皇村中學首屆學員名單,名單中一共有30人,普希金的名字列在其中。10月13日,普希金正式入學,一位學監把普希金領到一間宿舍門前,門上寫著:「14號,亞歷山大·普希金。」

  第三章 「十月十九日」

  1811年10月19日,皇村中學舉行開學典禮,普希金正式成為了這所貴族學校的學生,而這個日子也被他銘記在心中。

  開學典禮舉行得十分隆重,沙皇亞歷山大一世也出席了開學典禮。

  據當時在場的人回憶,當點到普希金的名字時,只見一個「活潑、鬈髮、眼睛機靈的男孩」從一群學童中走了出來。這是亞歷山大一世第一次看到普希金。

  普希金進入皇村中學的第二年,俄羅斯取得了對拿破崙的衛國戰爭的勝利,這是普希金一生中所經歷的最偉大的歷史事件。普希金和皇村中學的學生們一道,歡送過開往前線的部隊,也為拿破崙火燒莫斯科城驚恐不已,更為俄羅斯的勝利而熱淚盈眶。當俄羅斯一批有思想有抱負的青年貴族軍官隨著俄國大軍越過藍色的多瑙河進入巴黎時,他們在歡呼勝利的同時,也看到了眼前呈現出的一派他們不曾見過的景象,那就是西歐資本主義的繁榮。後來,當他們回到自己的祖國,面對滿目瘡痍的俄羅斯,他們的勝利的喜悅頓時化為烏有,而代之以一種憂憤和悲哀,這憂憤和悲哀中潛藏著某種反抗的火花,它在迅速地生長、蔓延。這是他們始料不及的,這也是少年普希金和他的夥伴們當時所感受到的一種時代氣氛。

  皇村中學,它卻是當時最進步的學校之一。衛國戰爭的勝利使俄羅斯人民情緒高昂,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得到前所未有的弘揚。與此同時,西歐的進步思潮也大量湧入。而一部分進步的貴族知識分子,特別是轉戰歐洲、親眼看見和親身感受到歐洲文明的一批青年貴族軍官,便很自然地成為進步思潮的傳播者。在皇村中學,普希金接受了進步教師所傳播的先進思想,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社會政治觀點和文學觀點。

  在學校的進步教師當中,對普希金影響最大的兩位老師是庫尼金和加里奇。普希金後來在自己的作品中曾多次寫到他們。

  庫尼金是一位年輕的哲學副教授,他同時還教授道德、自然法和政治經濟學等課程。在皇村中學開學典禮上,他曾以一席熱情洋溢的講演,贏得一片掌聲。當著沙皇和各級官員的面。他隻字不提皇帝陛下,而是號召同學們熱愛祖國,去爭取榮譽。這絲毫沒有官方的陳規俗套的講話,給包括普希金在內的學生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普希金後來在詩中這樣寫道:

  紅心,美酒,
  獻給庫尼金,
  他培育了我們,
  他點燃了我們心中的火種!

  由於庫尼金在課堂上宣講自由思想,抨擊農奴制,遭到校方的迫害,最後他被迫辭職。這引起普希金的憤慨,他給1822年皇村中學的學監寫了一封詩體信:

  你為所欲為,指鹿為馬,
  說諷刺就等於誣陷,
  說講理同煽動是一家,
  說作詩是惡習,說庫尼金就是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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