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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羅伯特久久地思考著艾肯的勸告。他將完成長詩《兩隻狗》。《兩隻狗》作品所表現的主題是十分完美的主題,詩裡講述了農民的生活,這是與地主的生活有區別的。同艾肯談話之後,他把未完成的詩藏在桌子裡,這部作品實在不像他的艾肯所想看到的那樣。

  為了新詩,他決定運用英國古典主義的詩節,他的前輩費格生曾寫過那樣的詩,用8個又長又慢的詩節,甚至還有更長的9個詩節。彭斯喜歡費格生那些描述農場主的詩。它們令人喜愛、悅耳,其中也透出溫柔的微笑和對普通生活喜事的欣賞,這是有益於健康的精神食品,當然也有令人開心的謗語和令人可怕的家神(類似中國的灶神)神話,墓地上的魅影和妖怪,正如母親在夜晚給孩子們講述的那樣,「就這樣,旋風嚇得他們連毛髮都豎起來了」。

  當晚上從富裕的農場主家的小壁爐走過時,羅伯特覺得這些詩是寫給城裡的享有榮譽的客人。羅伯特自己已養成了另一種習慣寫法,一邊寫歌曲、一邊寫詩,他把生活完全地描寫出來了。

  當年輕的彭斯給他送來自己的新詩《佃農的星期六晚》和《兩隻狗》時,德榮·瑪戈金博士非常高興。瑪戈金博士不是以無聊的詩而取樂的人,比艾肯更醉心於詩歌的收藏,比快樂者漢彌爾登更喜歡人們的幽默和辛辣的諷刺作品。瑪戈金博士瞭解自己年輕朋友的一切不同尋常的才能。無論在英格蘭或蘇格蘭,無論誰也寫不出像彭斯寫的這樣的令人驚訝的作品。真的,他願意寫什麼,就會寫出什麼。艾肯向瑪戈金博士談到,請羅伯特寫「莊重的作品」。於是幾天後羅伯特完成了關於星期六晚上的詩。起先,瑪戈金博士覺得這仿佛是費格生的仿製品,但以後可以看出它是同一題材的異曲同工之作。

  這部作品完全充滿愛的樂調,無疑使所有的蘇格蘭民族主義者高興喜悅。瑪戈金博士對這貴族式的雅各賓不表示贊同,因為他們只想帝位,而決不想把蘇格蘭從長期的赤貧中解脫出來。

  呵,蘇格蘭,我親愛的祖國!
  為你我向上天提出最熱烈的願望,
  願你那勤勞堅毅的土地之子
  永享健康、安定和稱心如意的興旺!
  啊,還願他們保持生活的純樸,
  不受奢風惡習的玷污!
  怕什麼王冠被奪,王位被砸,
  只要有良善的人民起來護衛,
  就有火的長城把心愛的島國保住!

  (同上,《彭斯詩選》160頁)

  「不」,瑪戈金想到,「這個《佃農的星期六晚》不像彭斯其餘的詩」。是的,自然,其中有非常好的詩節,巧妙的描寫。然而在這些詩中更有那種誠意和率直,瑪戈金博士正是喜歡羅伯特的執拗、傲慢、誠實。他不會口是心非,令人滿意地寫出寧靜而又保持古風的晚上,非常平穩的詩。

  可是第二首敘事詩《兩隻狗》決不像這些詩!那裡羅伯特再也不是一個快活、不顧一切愛說俏皮話和譏笑的人,他用手掌拍打妄自尊大、笨拙而發抖的富人的臉頰。

  兩隻狗坐下來話家常。凱撒是一條傲慢的老爺們城堡的看家狗,另一條叫樂斯的是蘇格蘭的牧羊犬。凱撒:

  誠實的樂斯,我常常想問
  你們窮家狗怎樣把日子來混:
  紳士們生活我倒清楚,
  就不知窮哥們怎樣把歲月來度。

  ……

  樂斯:
  凱撒,他們的情形真是困難,
  有時候泡在水裡去挖河岸,
  有時候渾身臭泥去修長堤,
  或者搬運石塊,弄得力盡筋疲——
  就這樣養活他自己和他老婆,
  還有大小兒女一大窩,
  一切全仗他一雙大手,
  好容易使全家踏踏實實、穿暖吃夠。
  一等他們遇到重大的不幸,
  給人退了佃或者生場病,
  那光景的淒慘可以預料,
  一拖久就要又凍又餓、死路一條!
  但是我卻不懂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大多是歡歡喜喜的一家子,
  雖然生活是這樣的艱苦,
  可養出了結實的小子和伶俐的閨女。

  但是凱撒無論怎樣也不承認,在破舊的小房子裡會有什麼高興的事。凱撒:

  可是瞧一下你們怎樣受人白眼,
  怎樣給人又打又罵,有苦難言!
  天呀,老爺們才不關心
  這些掘土挖溝的畜牲,
  遇著了啐一口抬頭走過,
  就像我碰著路旁的蝸牛、田螺。
  每逢我們老爺坐堂收租,
  我把可憐的佃戶們看個清楚
  (但每次看了都叫我悲傷)。
  他們身無分文,卻逃不過我們的賬房,
  他頓腳,他威脅,他臭駡,
  抓了人,還要將他們的衣服剝下。
  佃戶們低頭站著,恭恭敬敬,
  還得忍耐聽完,膽戰心驚!
  闊人們日子過得真舒坦,
  窮人們活得比鬼還要壞!

  ……

  (見王佐良《彭斯詩選》中《兩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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