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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總統和第一夫人沿著演員們排成的隊伍繼續向前走過去。這時莉蓮·赫爾曼轉向斯特普爾頓,她一臉震驚的表情,聲音中帶著譴責。

  她說:「你認識她,你居然認識她。」

  斯特普爾頓聳聳肩。

  「你認識她。她說:『你好,莫林。』你回答說:『你好,南希。』」

  「她以前是個演員。我也一直是個演員。演員們互相稱名不稱姓。」

  劇作家赫爾曼一貫痛恨羅納德·裡根和他妻子的政治表現。她不能想像自己親愛的朋友、自由派民主黨人斯特普爾頓會和總統那杏仁蛋奶糖一樣的妻子有什麼共同之處。赫爾曼不斷就這個問題向莫林刨根問底,直到她忍不住脫口說道:

  「我並不認識她,我只知道馬克斯跟她睡過覺。」

  1981年3月30日,星期一。從那一天下午2時35分起,所有找南希岔子的行為都停止了。當天,總統到華盛頓的希爾頓飯店出席有3500名勞聯——產聯會員參加的午餐會並做了講話。在他走出飯店的時候,一個精神錯亂的年輕人手持左輪手槍向他射擊。6顆子彈分別擊中總統和他的5名隨從人員。一顆子彈從總統的黑色林肯牌大型豪華轎車的裝甲板上反彈回來,從左側進入他的身體,碰到第七條肋骨後改變了方向,穿透了一側的肺葉並造成了部分破壞,最後在離他心臟一英寸左右的海棉狀組織中停了下來。另一顆子彈擊中了新聞秘書吉姆·布雷迪,他大腦被射穿,四肢攤開倒在人行道上的血泊裡。華盛頓市警察局警員托馬斯·德拉漢蒂頸部中彈。特工人員蒂莫西·麥卡錫按照平時嚴格訓練的反應方式,在保持身體直立的同時轉向子彈射來的方向,用自己的胸膛擋住了一顆射向總統的子彈。邁克爾·迪弗連忙臥倒在地並躲到了防彈轎車的擋泥板後面,因而得以倖免負傷。

  一聽見這一串像鞭炮爆炸一樣的響聲,當時正在陪同總統的特工小組的一名成員丹尼斯·麥卡錫就撲向開槍的人,就在最後一顆子彈正離開槍膛時將他按倒在地。另一位特工傑裡·帕爾條件反射般地將總統推入轎車並伏在他身上保護他。他命令車隊立即直接開回白宮,井用雙手上下檢查總統的身體,查看是否有彈洞。沒有發現彈洞。他用無線電報話機向白宮裡的特工指揮部作了有關此事的第一個報告:有人開槍射擊,但是「牛皮鞭」(總統的代號)沒有受傷。

  總統的胸部劇烈疼痛,他罵帕爾:「你這狗娘養的,把我肋骨都撞斷了。」

  帕爾這時看到,隨著總統不斷咳喘,從他嘴裡噴出了含氣泡的血沫。

  「馬上去喬治·華盛頓醫院!」帕爾對司機大聲下達命令。

  轎車飛快地在馬路當中掉頭,並於幾分鐘後駛到了醫院。特工人員從車上跳下來,準備將總統抬進去。但是,這位年屆70歲的總統雖然只能勉強呼吸,還是毅然拒絕了他們的扶助。為了維護他自己和他的職位所代表的尊嚴,必須讓人們看到他自己走進去。

  雖然他當時由於突然失血,體力虛弱,神志不太清楚,他依然命令特工們讓他自己走進醫院而不要去攙扶他。他知道如果電視上出現一個身負重傷而喪失能力的總統形象,他的威信就會降低而國家就會陷入一片慌亂。所以只是當他已安全地走出新聞記者和攝像機的視線之外以後,總統才喘著氣跌倒在地。

  「他的雙眼上翻、膝蓋開始彎曲,我以為他就要離開我們了。」當時在場的一位醫療輔助人員羅伯托·赫爾南德斯回憶說。

  總統粗聲粗氣地對跑到他身邊的28歲的急診室護士凱西·保羅說:「我喘不過氣來。」

  她抓住他的一隻胳膊,並在赫爾南德斯的幫助下把他在一副擔架上捆定。

  他邊喘氣邊說:「我真難受。」

  這位護士以為總統是突發心肌梗塞,於是她開始剪開他的襯衫並撕去他的藍白細條紋西裝。兩分鐘以後,總統已幾乎處於休克狀態。他的收縮壓低到了危險的程度,血壓計上的讀數在50到60之間搖擺不定,而正常人的收縮壓應有130。

  「我喘不過氣來,」總統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喘不過氣來。」

  他的胳臂上接了3條靜脈注射管,強行輸液,使他的總血量不斷回升。4分鐘內,他的血壓回升到78。

  外面,把吉姆·布雷迪送到醫院來的救護車響著警報器一直開到了醫院急診室入口處。喬治·華盛頓醫院一樓的走廊裡,現在滿是沖向創傷急救室的醫生和急匆匆走來走去的護士和勤雜人員。總統的助手們來到醫院並迅速建立了一個通信中心。他們以為巳經失去了自己的總司令,因而顯得憂心忡忡。四外一片亂糟糟的,噪聲震耳欲聾。大批記者趕到醫院,他們急於知道發生的情況,大聲叫喊著提問。提問的聲音把醫院裡廣播喇叭的吼叫聲和警察步話機的響聲都淹沒了。急診室裡的人越來越多,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高大、寧靜的丹尼爾·魯奇站在總統擔架的腳頭。他是由洛耶·戴維斯親自選定的白宮醫生,他的職責決定他必須隨時跟在總統身邊。魯奇大夫曾在芝加哥與戴維斯共過事,是一位著名的、廣泛受人尊敬的神經外科醫生。現在他不斷地安慰著總統。由於要進行急救,總統身上的所有衣服都已除去。魯奇大夫目前尚不知道子彈已穿透總統的胸腔,還以為他是由於中彈而引起心搏停上。他迅速地回答了在場醫生們提出的有關總統健康的問題:他的血型(O型,Rh陽性)、過敏物品(橡皮膏和磺胺類藥物)、以及他的過去病史(15年前他曾做過前列腺切除手術)。

  6個街區以外,裡根夫人剛回到白宮。她當天曾到露西和邁克爾·安斯利夫婦在喬治敦區的家中,與他們共進午餐。邁克爾·安斯利是全國歷史遺跡保護託管協會主席。回來後,她正與特德·格雷伯和雷克斯·斯考頓在白宮三樓的日光浴室休息。隨從她的特工小組長打手勢請她出來。

  特工組長喬治·奧普弗爾對她解釋說:「有人在旅館那兒開了槍,有些人負傷了,但是你丈夫安然無恙。大家都到醫院去了,那地方一團糟,像個瘋人院。總統沒事。他們馬上就會陪他回來,你現在完全沒有必要親自跑到醫院去。」

  裡根夫人堅持要他們立即送她到醫院去。於是特工奧普弗爾急忙通過無線電話向醫院方面通知說,他們準備和「彩虹」(第一夫人的代號)一起通過醫院的急診部入口進去。他們到達時,邁克·迪弗已先期在門口等著她了。

  「他中彈了,」迪弗說。

  「但是他們說過他沒事的。」

  她快步穿過成群的文字記者、攝影記者、警察和圍觀的人走進醫院。她堅決要求見自己的丈夫。

  「這不行,你不能去,現在不行。他們在給他做治療,」迪弗說。

  「邁克,」她請求道,「他們不知道我們兩人之間愛得有多深。一定要讓他知道我在他身邊。」

  迪弗感到她幾乎已到了崩潰的邊緣,於是急忙把她領到一間辦公室裡,讓她暫時先在那裡等一會,並讓特工頭子約翰·辛普森陪著她。他自己急忙跑去查問何時才能讓她見到丈夫。

  她後來回憶說:「他們讓我呆在一間一丁點兒、一丁點兒小的房間裡,那房間真是小極了。屋裡有張書桌,沒有檢查台,沒有窗戶,又小又熱。有那麼多人在門廳走廊裡來回奔跑,有警察還有醫生。有那麼多亂哄哄的聲音,好多人喊著,『閃開,閃開,別擋著道兒。』我的惟一想法就是,我想見羅尼。」

  渾身沾滿血污的醫生們不想讓裡根夫人看到他們自己奮戰得多艱苦、她丈夫的生命有多大的危險。於是他們告訴迪弗他不能帶她進急診室,要見他得等到出了急診室後。迪弗回來報告說現在不行,不過最多只要再等幾分鐘就可以了。

  她固執得很。「我要見我丈夫,」她說。

  「醫生說一旦他們清理了他的傷口、制止傷情惡化後就讓你見他,」迪弗說。

  他們最終允許第一夫人進急診室看她丈夫。那時醫生們已經認定必須立即動手術取出子彈,而且已經在為總統做施行緊急手術的全面準備工作。他們連請第一夫人在委託書上簽字允許進行手術的時間都沒有,於是她就直接口述了同意手術的意見。

  總統面色灰白,胸部和雙臂上都插著各種管子。他費力地通過一隻氧氣面罩呼吸著。看見他妻子在場,他伸手取下面罩,通過幾乎讓幹血糊住的嘴唇,用微弱的聲音對她說了一句傑克·登普西在把世界重量級拳擊冠軍稱號輸給吉恩·滕尼後所說的名言:

  「寶貝兒,我忘記躲閃了。」

  看到她那一貫充滿活力的丈夫在生死線上掙扎,她心裡大受震動。她伏下身去,吻了他一下。這時,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她只說了一句:「請不要說話。」

  在後來的幾星期裡,她充當了她丈夫的保護人,對人凶得很。在這段時間裡她還常談起急診室相見的場面。比爾·亨克爾當時是總統助理,他回憶說:「對接近她的人,她總是說:『我看到他赤條條地躺在那裡,許多陌生人都在看著他赤裸的身體。我看到生命正一點點地從他身上離開。作為一個大夫的女兒,我知道他就要死了。』她希望我們能感覺到她當時所感覺到的對他的真摯、強烈的感情,以及她為什麼決心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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