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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一到華盛頓,紐曼就馬上和大名鼎鼎的將軍懷爾德·貝爾·杜洛萬先生如約會面,他在第一次大戰中曾獲得國會榮譽勳章。他曾收到陳納德將軍的一封電報,簡單介紹了紐曼的情況,並請求杜洛萬將軍盡可能給紐曼弄一個「校尉級的官階」,因為紐曼經手過秘密情報資料。這位和氣、不拘禮節的戰略情報局的將軍,社會身份是律師,在他的辦公室門口迎接了紐曼。陳述了他所觀察到的目前中國軍隊的狀況,將軍聚精會神地聽著,然後召喚他的助手(一位海軍上校),命令他好好照顧第一次訪問這個國家的他,並能看到他正式被任命為一名軍官。為了表示特殊的歡迎,將軍還讓人給他準備了十張三日通行證,這種通行證可以由他自己填,持此通行證可以暢通無阻。他謝過了杜洛萬將軍,並表示在6周內再去看望他。那一天,他一直和這位將軍的助手在一起,助手又請來了一位政府的律師,按照那位戰略情報局將軍的意思,看看還需要辦一些什麼手續。

  「下一步去哪?」助手問。

  紐曼想起了那位加爾各答紅十字會的姑娘弗吉尼亞,她有一位朋友在芝加哥,他決定去那裡。

  上校預定了火車票,但要幾天後才能離開華盛頓。就在那天下午,紐曼找到離磐石灣公園不遠的那位會下棋的姑娘的地址,那是在印度和他下棋的一個士兵給他的。因為他把她的地址寫在另外一張紙條上,在埃及金字塔丟了那個黑本子,而這張紙卻沒有丟,他找到那裡,按了門鈴,無人回答,他又坐在樓前臺階上等了一會,然後向附近拐角的一家藥店走去,這也是他第一次進美國式的藥店。在這樣的藥店裡,除了藥以外,你幾乎什麼都可以買到。一位女售貨員給他調製了一大杯冰淇淋,上面放著果汁軟糖、巧克力和果仁,黑的、白的、粉的、黃的……真是一件珍品,老闆過來看了她所調製的冰淇淋,然後拒絕收紐曼的錢。

  回華盛頓市區前,紐曼又去了「會下棋的姑娘」的家,看她是否回家了。真是!她回來了。克萊瑞絲那美麗的小臉,閃著一雙明亮迷人的眼睛,在鏈子鎖著半開的門後露面了,紐曼轉達了5天前在印度他會見到她那位朋友的問候,然後姑娘才把他請進了她的房間。克萊瑞絲在紅十字會捐血剛回來,紐曼請她一起吃飯,她接受了他的邀請。

  華盛頓的姑娘太多,她們盡力「使穿軍裝的士兵過得開心」。不管怎樣,他們是這樣說的。每天晚上約會一個姑娘很容易。克萊瑞絲甚至讓紐曼用她的1940年的德索托牌小轎車和她辦公室的另一位年輕的女友外出用晚餐,這個約會還是她給他們安排的。

  幾天後,紐曼乘火車去芝加哥。大約半夜時分,憲兵來到餐車檢查士兵通行證,他當場填寫了一張事先簽署的三日通行證。為此士兵大為震驚。

  在芝加哥,紐曼在城南旅館找到一間房間,每夜1.5美元。然後,他給芝加哥的一個商人掛電話。這個人是誰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是弗吉尼亞的朋友。先是一個秘書接電話,然後另外一個秘書接電話,最後才是那位商人——杜安·莫爾索普先生。「啊,是的,年輕人,我聽弗吉尼亞談到過你,明天中午在工聯俱樂部的大鐘下見面。」當然他不懂得工聯俱樂部是個什麼樣子的地方。

  一個大塊頭,身高6英尺、白發藍眼、漂亮的男人,大約45歲至50歲的樣子,坐著一輛黑色的長長的高級轎車來了,儘管當時汽油是配給的。此人正是莫爾索普。他拍了拍紐曼的後背,用力地握著他的手,立刻使他感到不那麼拘束了。他們的會見很成功,午餐也很豐盛。「把你們最大的牛排端出來」,他對領班說,「這個士兵3年來淨吃些水牛肉。」

  莫爾普索先生接著又請他吃了兩次中飯和兩次晚飯,分別在工聯俱樂部、芝加哥體育俱樂部、西大使「水泵房」、東大使、然後在芝加哥郊外拉格蘭奇他的家。莫爾索普斯先生那時是維爾林鋼鐵公司總裁,現在仍然是。他的三個兒子都是美國海軍,均在海外服役。一次晚餐,他還請了漂亮的貝蒂·威爾姑娘作陪。她二十歲左右,是美國總統候選人溫德爾·威爾基的侄女。後來又多次應邀出席了工業界知名人士在拉格蘭奇他們的家舉行的宴會,參加這種鄉村俱樂部式的晚宴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在他回華盛頓之前,莫爾索普先生贈送他一打120型照相底片,這在當時是很難搞到的。

  回到華盛頓第23街戰略情報局的宿舍時,紐曼收到兩張在巴爾地摩舉行的一年一度的陸軍——海軍橄欖球義賽門票,座位在最好的中線位置。這票是芝加哥他的那位想得周到的朋友莫爾索普先生送給他的,球票上還寫著:「給你和你喜歡的任何一位女士。」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觀看橄欖球賽。他對橄欖球賽的規則一竅不通,他不明白為什麼每隔幾分鐘,球員們就聚在一起好像在討論什麼,為什麼計時鐘停下來,為什麼球員們老是你壓我、我壓你滾在一起,這對踢足球長大的他來說,真是難以理解,踢足球是一直向前的。紐曼碰到的另一個難題是吃早點。

  每天早晨,當他用早餐時,他要稻米脆片,店員都問:「什麼?」他只好把稻米脆片改為玉米片,店員還是聽不懂他的發音。

  他遇到許多陌生人,當他們知道他在美國沒有家時,就邀請他同他們住在一起。對於他這個敵僑來說,美國人是真心誠意的東道主。1944年的聖誕節期間,他過著一種夢幻般旋風式的生活。從《十七》雜誌的編輯先生在公寓裡舉行的雞尾酒會,到卡茨基爾週末的滑雪……真是應接不暇。甚至將他在紐約中央公園公寓的鑰匙都交給了他。從他的收音機中,他聽到了有關德軍在比利時的巴斯托尼最後一次反攻受阻的消息,以及在東方另外一條戰線上,俄國人以銳不可擋的攻勢,突破了德國在波蘭許多地區的防線,並逼近了他的家鄉法蘭克福的奧德河——柏林的最後一道防線。

  往後幾個月裡,他曾多次見到下象棋的姑娘。他們一起打乒乓球,在華盛頓的磐石公園裡騎馬,她像他一樣喜歡狗,並非常幽默。她那輛1940年的德索托小轎車,由於汽油缺少並沒怎麼用它。因為他能領到30加侖的汽油,對於她來說,他成了一個有用處的人。那時,每個休假的美國軍人,不管他是否有車,每天都配給一加侖汽油。

  1945年1月的一個週末,他約克萊瑞絲在紐約中央公園見面,遊覽動物園,吃熱狗。他們在紐約歌劇院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想買晚場票。

  當售票窗口掛出「售畢」的牌子時,他們的前面還有二十多個人。排在他們後面的一位先生問他在海外是否參加過作戰,當他聽他說「參加過」時,執意要送他們兩張正廳前排座位的票(他原打算兌換兩張其他場次的票並拒絕收他的票錢)。還有一次,他一個人在華爾街一帶遊覽,一位年老的愛爾蘭巡邏警察,邀請他到證券交易所,並盡力為他解釋那裡的人為什麼都狂喊亂叫,手臂揮舞不停。

  感謝有了陳納德將軍和弗吉尼亞的介紹,紐曼結識了許多工業界和軍界以外的著名人士,如最高法院法官弗蘭克·墨菲先生,他是前美國駐菲律賓高級專員。他邀請他在他的議事廳用午餐,他還自豪地把他在國民自衛隊裝甲師服役時剪貼冊拿給他看,在那裡,他還是位上校呢?

  在最高法院下午開庭之前,他把他介紹給其他8位法官,並邀請他旁聽法院的一次審案。那天下午,他接受了邀請,並且聽了一則訴訟,是聯合果品公司對南方鐵路局的起訴,有關因火車延誤而導致香蕉在轉運中受損一案。那天晚上,克萊瑞絲問紐曼:「今天你都做了些什麼?」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她,他同墨菲法官共進午餐,她肯定那是他在和她開玩笑。由另一位戰時的朋友介紹,他又結識了托內特·巴奇爾德小姐,她是羅斯福總統的私人秘書,她邀請他以及總統的一些工作人員,在她雅致的「喬治城」公寓裡共進晚餐。

  一天晚上,克萊瑞絲和紐曼決定鋪張一下,到古典式的雷利旅館的餐廳共用一頓節日式的盛宴。招待他們的服務員指著舞池那邊的一個餐桌說:「那位先生榮幸地邀請您和您的女朋友作為他的客人。」說實在的,美國人對他們的士兵和水手確實是真心誠意地好,尤其對那些剛從海外回來的。因為他們軍服上佩戴著色彩鮮豔的勳章,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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