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紐曼 | 上頁 下頁
二五


  轉眼之間,紐曼竟然變成了「貴賓」,也得到了富麗堂皇的接待。

  他們給他叫來了一輛專車,又在紐約薩頓旅館給他包了房間。一位身著深綠色的美國陸軍制服的女司機把他送到旅館。這個旅館是軍方專為過境人員提供的臨時住所。

  在旅館登記完畢已經快十點鐘了,他離開大廳便向房間走去,沿著走廊走不遠就找到了他的房間,裡面全部是用白瓷磚貼面。他住的房間雖然不大,但用具倒也齊全,有一面是窗子,另外兩面全都有門。他打開一扇門看是壁櫃,另一扇門他不想費心再去開。他趕快脫了衣服,將綠浴巾圍在腰上,急忙向那個白瓷磚的洗澡間走去,它的門仍然開著。

  這真是迫不及待!多少年了,才第一次地地道道的在洗澡盆裡洗澡。

  就是一年前在加爾各答後方醫院裡也只能洗個淋浴。想想就在前幾天,紐曼最後一次刮臉是在水田裡,用鋼盔盛著混濁的泥漿,水蛭就掛在他那毛茸茸的腿上。他現在能在熱澡盆中輕鬆一下,這真好似在天堂一樣。

  當他在澡盆裡洗得正來勁的時候,有人砰砰地敲洗澡間的門,「誰讓你用我的洗澡間?」真丟人!他趕緊跳出澡盆,把身子擦乾,對那位早不耐煩的中校作了些解釋。回到他的房間才搞明白,那房沒看的門裡,就是他的洗澡間。

  在薩頓旅館的一個電話間裡,紐曼查到了紐約無線電廣播劇女演員艾姆·安的電話號碼,她是他所屬中隊的一個少校的妹妹。他曾答應過少校,一到紐約就給他的妹妹通電話。幸運極了,沒有小黑本子他也能記住她的名字,那時她也正在家。「啊!是的,軍士長,我從哥哥那裡聽到過您的情況,我期望見您。6點在聖·裡吉斯旅館前廳鏡子下見面。

  怎麼樣?」「我可怎麼認出你?」「別擔心」,她說:「我會找到您的,您也會認出我的。」他沒機會對她說他根本不知道「前廳」這個英文名字的意思是什麼。

  在旅館的服務臺上,有陸軍新聞署一位上校給紐曼的一封信。信上說,他將樂於會見他這個剛從中國戰場上回來的人,並邀請他共進午餐。

  當上校看到紐曼穿著飛行衣,知道他再沒有什麼其他軍服,於是他叫人給他弄來了兩套卡其布軍服,軍士長的臂章,空軍軍徽已縫在了上面,這一切都是在下午3點鐘以前弄完的,然後,他給紐曼解釋了什麼是「前廳」,在他那本又薄又簡單的袖珍英文字典裡根本沒有這個字。上校之所以十分關心這些事,是因為明天上午10點鐘,他要讓紐曼在新聞署舉行的記者招待會上露面,招待會就在離薩頓旅館不遠的他們的會議室舉行。上校還對紐曼說,他將坐在他的旁邊,假如需要他回答「我的確不知道……」的時候,他就踢踢他的腿(不管他知道還是不知道都沒關係),否則,他就得照實回答一切問題,上校還建議:如果他想看一看真正的紐約,最好還是乘地鐵去聖·裡吉斯旅館,赴他那個6點鐘的約會。

  此時此刻,在他踏上美國國土的第一天,真令他感慨萬端:摩天大樓、私人用的洗澡間、白皮膚的人群、出租車、帶窗子的公共汽車、還有兩套新軍服。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向他張開雙臂。

  紐曼穿上新軍裝以後,將飛虎徽章別在前胸右口袋上,美國空軍徽章別在左邊,沒有多長時間就準備妥當。為避免搞錯,他事先計劃了一下。他將鎳幣和銀幣分放在右邊和左邊的褲子口袋中(為什麼五分硬幣比一角的大呢?),在附近的地鐵車站,他夾在上下班的人群中,匆忙地走著。人群將他擠到一排旋轉式的柵門前,他急忙把一個硬幣塞進柵門上的一個狹孔裡,但柵門一動也不動,再投一個硬幣還是沒動。他又投一個,排在他背後的一個人拍拍他的肩膀。「當兵的,你把錢塞錯地方了!」鬧了半天,他為別人付了錢,隔壁的人推開柵門,愉快地過去了。

  下午5點45分,紐曼終於找到聖·裡吉斯「前廳」大鏡子底下這塊地方,在這裡,他要與艾姆·安小姐見面。除了在電影裡,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奇特的地方,富麗堂皇的大型吊燈,雅致的陳設。「前廳」裡擠滿了高貴的婦人和年長的先生。一位極其漂亮的少女出現在人群裡,她披著一件皮毛大衣,長著白金色的頭髮,徑直地朝他走來。哦!就是她,艾姆·安!當她拉著他的手去隔壁酒吧時,他的心激動地跳著。他從來沒見過美國酒吧,更不用說坐在它那高高的凳子上了。「您喝點什麼,士兵?」酒保問道,紐曼不知道要什麼好,除了啤酒和中國的米酒之外,他什麼酒都沒喝過。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他那位漂亮的同伴不無同情地問他:「軍士長,您喝點硬的(指烈酒)還是軟飲料?」她的問題使他莫名其妙。什麼硬的什麼軟的?對他來說,所有的飲料都是液體的。

  她給自己要了個什麼「雙料」,為了快點作決定,他只要了一杯可口可樂……

  他們正在談論中國和她哥哥的時候,一位上了年紀的紳士從前廳來到了酒吧。她指著他說:「乾爹來了。」(誰?)經簡短介紹,紐曼開始回憶起埃迪·裡肯巴克上尉和他的第94飛行中隊在法國飛行的歷史,這個「乾爹」在1918年的時候是這個中隊的成員。這位老先生的名字,他在中國時也曾聽說過。他現在是一個公司的總裁,他請紐曼和艾姆·安在樓上一間豪華餐廳共用一頓美味晚餐。好多年了,他沒有從正式的菜單上點過菜。最後,一個帶玻璃罩的甜食小車推到他們桌子前。吃了三年的稻米和發麵餅,現在吃到了維也納蛋糕和「巧克力派」真是一番享受。當他和他們道晚安時,艾姆小姐讓他下次來紐約時再給她打電話。

  但他失去了勇氣,從此再也沒見到她。

  第二天早上9點。上校接紐曼去招待會。出席這招待會的有來自《紐約時報》《先鋒論壇報》《郵報》《每月新聞》以及用英文和德文出版的其他許多家報紙的記者,一共22人。一小時左右的採訪發問和回答主要都是有關他在美國軍隊裡的事,以及為什麼最近在中國接二連三地失去那麼多的空軍基地的問題。上校僅僅踢了他兩次,那是當記者們問到蔣委員長及其夫人的時候。招待會之後還拍了照片。

  第二天早晨,每種報紙紐曼都買了一份,當讀到記者報道昨天的招待會時,他幾乎氣得要死!從同一個招待會中報道出不同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許多文章非但不真實、不準確和言過其實,簡直是地地道道的聳人聽聞的瞎編。這種局面使他窘迫極了。

  在所有報紙中,只有兩種報紙的報道是正確的。《生活》那期,在其海外版的封底上刊登了一幅紐曼的半身大照片,標題是:《大兵陷入窘境》,正確地報道說他是一名美國空軍的軍士長和前飛虎隊隊員,他剛剛由海外回到美國,還沒有領受官階,因為首先他要得到美國公民權才行。合眾社報道也不錯,而且它的一個記者還邀請紐曼第二天乘車遊覽紐約市,從哈萊姆到華爾街,在沃多福——阿斯托裡亞用午餐。

  新聞署的上校曾通知紐曼華盛頓之行要延遲一天(因為只有延遲一天才能買到火車的臥鋪票),他很高興地接受了記者的邀請,多看看紐約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