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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6.第一次神秘的美國之行

  一位軍士長站在昆明空運指揮部木制櫃檯後面,簡直不相信他的眼睛,他從來沒見過這位司令官親自簽署的出差命令,如此簡單而又神秘。

  1分鐘之內,紐曼就被帶到一架往返于中國和阿薩姆之間的柯蒂斯C-46型運輸機上,當他爬上飛機的時候,右邊的發動機已經啟動。一把牙刷,一個刮鬍鬚的刀子,洗臉毛巾,綠浴巾,綠內衣內褲,綠色手帕,還有他那架照相機,這就是他第一次去美國所帶的全部行李。他的那些在中國的夥伴們,不管是士兵還是軍官,都知道他從沒有去過美國,在美國也沒有任何熟人。在過去的幾年裡,他們把他們父母、兄弟姐妹,甚至情人的地址都給了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到了美國,可以給他們掛個電話或去看望他們。這些夥伴向他許諾:「告訴他們你見到了我,他們就會為你準備最豐盛的牛排。」他在一個黑色的小本子上整齊地記滿了州名、城市名、他們親屬的名字以及他們的住址的電話號碼等,他把這珍貴的小本子裝在飛行服左上邊的口袋裡。

  紐曼乘坐的這架「突擊號」柯蒂斯C-46是一架貨機,裝著錫和鎢,準備運往緬甸,在那裡卸下,然後再轉往美國,沒有供乘客的座位。飛機從阿薩姆返回中國時,主要是裝載航空汽油、炸彈和其他彈藥。4年前,也就是1940年,他們曾用雷諾牌卡車經過那條崎嶇的滇緬公路,向中國運送同樣的物資。現在從印度到中國的這條空中運輸線顯得格外重要,因為那條老的滇緬公路已被日本人切斷,美國工兵正在新修一條日本人搗不著的「利多公路」,但還沒有完成。飛行員告訴紐曼,航行中儘量使用氧氣,因為在沒有密封艙座的情況下,飛機要在21000英尺的高空連續飛行2個小時30分鐘。他們警告說,飛行中隨時都有失去知覺的危險。他們給他套上毛皮襯裡的飛行服,讓他躺在貨物上面。飛機起飛後,他坐起來看了昆明最後一眼,多麼美麗的滇池啊!那巒峰起伏的群山,平展的稻田,漸次離他而去。

  他們在喜馬拉雅山的上空航行了3個小時,終於在印度西北部阿薩姆的汀江著陸。一名纏頭巾的印度搬運工人打開了寬大的艙門,上下打量著紐曼。這日,紐曼覺得有一股熱的叢林空氣撲面而來。1小時後,他又登上另一架柯蒂斯C-46運輸機。這架飛機將經由印度的亞格拉和喀拉蚩、開羅、突尼斯,飛往瀕臨大西洋北岸的卡薩布蘭卡。飛機在幾千英尺的高空飛行,棕褐色平坦而乾燥的印度大地一覽無餘,這是一段溫暖而舒適的飛行,快到亞格拉的時候,飛機降低了飛行高度,他們一眼就望見用白色大理石建造的泰姬陵,4個伊斯蘭式的尖塔尤為引人注目。泰姬陵建於17世紀,宏偉精美的建築令他們讚歎不已。

  亞格拉是美國在亞洲最大的空軍基地,許多嶄新戰鬥機、運輸機和轟炸機都排列在跑道的兩旁,這些都是分配給美國在緬甸、中國和菲律賓的部隊使用的。抵達亞格拉之前,飛機的一個螺旋槳出了故障,預期一個小時就可以修妥。在滑行道的一側,有美國紅十字會的一個大帳篷設在那裡,免費招待多納圈和可口可樂。帳篷裡面,美國大兵們坐在空子彈箱上玩撲克和二十一點,兩名士兵在帳篷的另一端下棋,紐曼在一旁觀戰,最後他和那位贏家下了起來,原來他也是德國人,是隨美國第20航空軍前往中國去的,他們的任務是轟炸日本。

  像美國軍人在異地相遇時一樣,他們彼此瞭解「從哪兒來?」「到哪兒去?」紐曼告訴他有關中國的情況,他也大概地介紹了紐約和華盛頓的情況,當紐曼問他美國姑娘會不會下棋時,他奇怪地看了紐曼一眼,不過,他還是想起來一個,她是司法部一位辯護律師。紐曼趕快將那位會下棋的姑娘的名字和住址記在一張紙條上,塞在飛行服那個帶拉鍊的口袋裡。他還證實那些在中國的小子們對他說的:華盛頓獨身女子特別多,「男人得用棍子趕才能擺脫她們的糾纏」。姑娘與小夥子的比例大約是10:1。紐曼心裡嘀咕著,餘下的九名姑娘怎麼辦呢?第二盤棋還沒下完,麥克風裡就喊起了紐曼的名字,讓他立刻回到那架C-46飛機上去。

  飛機在開羅須作定期保養,所以他們在開羅又耽擱了6個小時。趁此機會,紐曼搭上陸軍的一輛交通車到城裡看看。一路上,只見許多古老的房屋和伊斯蘭風格的尖塔,與那些現代化的建築鱗次櫛比,舊式的帆船緩緩地在尼羅河上往來。在當時(1944年),一條有軌電車從開羅市區直通到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那個地方。那個獅身人面像的下巴用許多沙袋支撐著,以防被炸彈震壞。電車站附近,有一些埃及小孩在那裡遊蕩等候著美國大兵。他下車以後,兩個小男孩跟上了他,故意往他的鞋上灑白灰,然後轉身就跑,真可惡!他剛要去追他們,另外兩個帶著擦鞋工具的小孩跑過來,馬上把他的鞋擦乾淨。顯然,這是串通好了的,為的是掙點小錢。

  紐曼和另外三十幾名軍人,在一個最高大的金字塔前站住,宏偉的建築,令人驚歎。幾千年前的人們竟然能把這一塊一塊巨石壘起來!他們這些大兵還想看一看真正的木乃伊,在一個導遊的帶領下,他們沿著一條又窄又陡的黑洞,一個拉著一個向上摸著前進,這個黑洞一直通向金字塔幾何圖形的中心。到了最裡面,變得平坦了,但仍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導遊讓他們給他幾個皮阿斯塔(埃及貨幣),他就給他們點火照亮(在黑暗中伸手就可以摸出古怪形狀的埃及貨幣)。

  導遊收了錢之後,點燃了一塊紅色的鎂塊,鎂塊發出耀眼的光亮,但由於光太強,刺得他們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半分鐘後,鎂塊燃燒完了,周圍又是一片漆黑。他們又給導遊加了一些皮阿斯塔(只值幾美分),這次他打開了大約是幾年前安裝的電燈。大廳一片通明,一口沒有蓋的石棺,安放在潮濕的方形墓穴裡,據說已有4500年了。他們跑過去一看,裡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導遊告訴他們,葬在這裡的法老王的木乃伊,幾十年前被弄到倫敦大英博物館去了。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狹窄的小徑走了出來,外面是陽光明媚的世界,照得紐曼睜不開眼睛。

  一個貝都因人纏著要紐曼在他的駱駝背上拍張照片,他給了他幾個硬幣,便爬到駱駝鞍子上。過去,紐曼從沒有留神過駱駝是如何站起來的,他也不曉得它是後腿先站起來,臀部高高地撅在空中,然後再站起前腿。當這笨拙的動物將臀部抬起的時候,他整個人從它的脖子一直滑到耳朵,險些摔下來。後來,在從開羅飛往卡薩布蘭卡那段路上,他才發現他那本記滿人名和地址的小黑本子不見了,可能是他從駱駝背上險些栽下來的時候丟掉的,他記得他往駱駝背上爬的時候,那個小本子還在他的敞著的上衣口袋裡。這對於一個在美國舉目無親的旅行者來說,無疑是個可怕的打擊!

  C—46機在15000英尺高度沿北非海岸線飛向突尼斯,五年前,紐曼曾乘一架法國航空公司飛機作過一次反向飛行。他們清楚地看到腳下托布魯克要塞外面的大片坦克殘骸,1942年,德英兩國部隊曾在這裡作過兩次血戰。

  從卡薩布蘭卡越過大西洋,他乘坐的是一架裝有四台發動機的道格拉斯C—54「貴賓」專用的豪華運輸機,途經亞速爾和百慕大。飛機抵達美國前一小時,一名機務員給他一份海關移民登記表,那上面列有一大串問題,諸如:美國家庭住址?是否攜帶外匯?有無申報物品?等等。

  「在上一次何時離開美國」一欄,他填上「從來沒有」。「哈!美國,我來了!」

  1944年10月26日,早上6時30分,多雲天氣。每週一班的郵務機從印度飛到了紐約,降落在拉瓜迪機場。官階最高的官員先下飛機,紐曼是飛機上惟一的軍士,他最後一個走下C—54機,由兩名聯邦調查局的先生組成的「歡迎委員會」正等候著他。在一家小店用過咖啡和多納圈,他們問他:「從來沒有來過美國是不是真的?」他說這是真的,他想,一定是機務員將他這個古怪的大兵的情況,用無線電通知了他們,他們還問他,在美國沒有任何住址是不是真的?他說也是真的。他的護照在哪裡?在香港,在英國人手裡,或在日本人手中。他們問他打算在美國幹些什麼?「這是機密!」他回答。他們看了看他的出差命令,搖搖頭,然後悄聲交換了一下意見。其中一個人去隔壁房間給華盛頓掛了電話,杜諾萬將軍的戰略情報局總部肯定給他開了個保票,並告訴那兩名調查員,總部在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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