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南丁格爾 | 上頁 下頁


  1844年的6月,美國慈善家塞繆爾·格利德利·豪博士夫婦來到恩普利莊園。他來到的當天晚上,南丁格爾約他進行了個別談話。

  南丁格爾在圖書室中,單刀直入地向博士發問:「豪博士,你會不會認為像我這樣的年輕英國女性到醫院去服務,是件可怕的事情?你認為這種像修女一樣,為慈善事業而奉獻的行為,是不是妥當?」

  博士誠懇地答道:「南丁格爾小姐,這在英國可能是少有的例子,而一般人也很難接受。但如果你已將此視為自己一生的天職,那麼,我鼓勵你走這條路。如此一來,你為他人奉獻,也完成了自己的義務,這是不凡之舉。我認為,身份高貴的婦女也可從事這個工作,你已選擇了自己該走的路,神會與你同在!」

  希望之光,燃燒在南丁格爾的人生之路上。為了慎重起見,她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句。她甚至清楚地知道,「醫院」這個可怕的名詞,一旦由她說出,勢必惹起軒然大波。

  因為——

  自從有人類以來,照顧病人的工作,總是少不了的。而這種工作大部分都是由一般的主婦來擔任,現在也一樣。

  直到基督教興起時,社會上才產生了一種和家庭裡的照顧工作不同的護士職業。約在兩千年以前,耶穌基督以身作則,對鄰人表示愛與奉獻,這也是基督教徒的義務。而讀聖經,遵守基督教義和許願的早期基督徒,都互相爭著想完成這種義務,尤其是照顧痛苦的病人。他們把完成這種義務視為對鄰人的愛。

  早期的基督教會給信仰真誠的女信徒一種「迪克尼斯」的身份,來照顧教區中的痛苦人。這就是在家庭之外,社會上最早有的照顧病人的形態。因此,「迪克尼斯」可說是護士最早的名稱。由於基督教的聖經流傳很廣,並且抓住了人心,因此以很強烈的姿態,在歐洲逐漸散佈開來。這一段時期就是中世紀的基督教興盛時代。而從基督教中產生出來的護理工作,在整個中世紀都非常盛行。到了基督教擁有修道院,修女們所做的照顧工作,就代替了「迪克尼斯」。修女們屬￿女子修道會,她們訪問一般人的生活並且照顧他們,也接受了教會和城市所建的大醫院中的護理工作,因此,修女可說是護士的第二個古老名稱。迪克尼斯和修女們照顧病人的工作,是一種信仰的行為,而不是職業,所以她們沒有任何的報酬。還有,她們都沒有接受過護理訓練,所謂的照顧,只是一起為病人禱告,和後來在一般家庭裡的照顧工作差不多。可是修女們放棄塵俗,為了信仰而生存,也為了愛神和愛病人而奉獻,因此,她們成為眾人所敬愛的對象。在那個時候,關於護理的工作,被認為是一種奉獻給高貴的神的工作。

  但是在16世紀宗教改革以後,這種狀況改變了。同樣是基督教的新教,代替了天主教,而一般市民都接受了新的信仰,所以不承認修道院所持的教義。因此,當時歐洲許多的修道會以及擔任著護理工作的修女團體,都失去了基督教會的保護,就很快地瓦解。而修女們的醫院,也陸續關閉起來。可是對社會來說,照顧病人仍然是不可缺少的一種工作。這個時候,英國的產業革命開始了,勞動者大部分集中在都市,所以都市的人口急速增加,當然病人的人數也相對地增加,因此,非常需要醫院。為了適應社會的需要,國家、都市和民間團體都在重建中世紀以來的醫院……但是卻沒有護士。所以社會需要對撫養孩子照顧老人以及生活困苦的寡婦的護理訓練。17世紀、18世紀、19世紀醫院中的護理工作,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有些國家由於基督教修女們的功勞,同時新教也產生了照顧病人的修女,雖然有點進步,但對整個歐洲而言,護理工作還是同樣處於黑暗的狀態。因為護士們都是下層社會的人,所以住進醫院的病人,大部分也都是下層社會的人。因此,醫院就成為一個令人害怕的地方。

  當時,在雜亂無章的醫院裡,病人常常喝酒。而有些護士竟也和他們一起酗酒。由於護士們來自社會底層,未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和職業培訓,所以她們的工作被視為「低賤」的活。

  從護理學史可看出,南丁格爾所處的時代,正是「護理學史的黑暗期」。

  所以,南丁格爾深知,她的選擇將受到重重阻撓。

  於是,她秘密地進行自己的計劃。

  那一年夏天,全家到李哈斯特的時候,當地的農村正流行猩紅熱。

  秋天,樊妮和芭斯要去尼可森姨母家,南丁格爾因為身體不適無法同行。

  她在恩普利的家中,躺在床上不斷寫信、寫劄記。她詳細地考慮著,慎重地計劃著。她拼命尋找離家到醫院中去的方法。她盼望著,也許漢娜伯母的到來,將幫助她解除困難,進一步達到自己的願望。

  除夕那夜,南丁格爾呆在自己房中,火爐的架子上正燒著一小壺咖啡,自己在一旁寫東西。窗外是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月光皎潔,大地清冷。她看到冰雪覆蓋的草原上有幾隻嬉戲的野兔。

  夜色寧靜,除了那幾隻野兔以外,她的世界仿佛一片死寂。但是,在威巴林的姨母家,正舉行熱鬧的舞會。此時,她想像著自己身著粉紅色、鑲有黑色花邊的晚禮服,在舞會中翩翩起舞……

  頓時,她猛然警醒到,那些人類世界的虛榮心還沒有從自己的心底消失。一種後悔的感覺油然而生,眼淚一顆顆滑落到她桌上的劄記本上。

  過了一陣子,南丁格爾的病體逐漸康復。表姐希拉莉來探望她了。

  希拉莉也是家庭生活的犧牲者,她雖具有大家公認的繪畫天分,卻無法得到母親的首肯,向繪畫方面發展。每天忙著家務,教育弟妹。唯一獲得父母同意的是可以到倫敦參加少量的「婦女繪畫班」。希拉莉追求繪畫藝術的願望,是不可能有任何期待的。

  南丁格爾和希拉莉單獨相處了兩天,她把自己許多心事告訴了希拉莉。但是,對於去醫院服務的決定和愛「夢想」的習慣,卻守口如瓶。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與豪博士交談至今,已過了一年,而南丁格爾竟沒有任何進展的跡象,她心急如焚。

  這年春天,南丁格爾遭遇到了一個嚴重的打擊。

  亨利·尼克爾森最後一次向她求婚,並要求得到明確答覆。她拒絕了。這使亨利傷心至極,尼克爾森一家人都對她很不滿。他們不無公道地說,南丁格爾對亨利有過好感。梅莉安表姐中斷了同南丁格爾的友誼,這一損失使南丁格爾極為痛苦。她不斷地自責,自覺有罪,儘管她沒有去怪任何人。

  整個夏天,她陷入極端痛苦的深淵,精神受到嚴重的煎熬。

  一直到家中兩位親人染上疾病,情況才有所轉機。

  8月份,因為祖母罹患重病,南丁格爾留在家中照顧。當祖母病癒之後,李哈斯特又傳來老保姆蓋爾夫人病危的消息,南丁格爾被允許前往照料。

  雖然保姆仍是一病不起,撒手塵寰,但是這兩個照顧病人的機會,卻為心情惡劣的南丁格爾帶來不少的慰藉和鼓舞。

  這樣,要想抹滅南丁格爾當護士的願望,更是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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