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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讀者也會對這本書留下一個印象,覺得它在關於那些道德在道德名義之下一向被尊重甚至被崇拜的一切東西,是膽小而謹慎的」確實,在《曙光》中,尼采的語氣是溫和的,但是意義卻是深刻的,他以一個天才的靈敏思想對道德進行了前所未有的分析,這種分析叫人驚訝不已、感歎不止。尼采在回憶這段思想時解釋說:「一直到現在,人類一直處在最壞的情況中,人是被那些不適當的東西所支配,被那些心理上弄巧成拙的人所支配,被那些狡猾的和充滿仇恨心理的人所支配,也就是被那些所謂『聖者』所支配——那些謀害世界和詆毀人類的人。利他主義被視為絕對價值而『自我主義』則到處遭到敵視,我們要在這個事實中為下述事實找到一個決定性的證明,即教士(包括那些偽裝教士、哲學家)不但在某種固定宗教範圍內變成為主人,而且在其他地方,也變成了主人,同時,頹廢道德,虛無主義已被視為道德本身了。」

  另外,尼采認為真正的道德是「無我」,如果心中有「自我」,那麼,不管一個人口頭上說得是多麼天花亂墜,那都只是謊話。尼采對此一針見血地指出:「失去內心的平衡力量,抗拒自然的本能,一言以蔽之『無為』——這就是一向被視為道德的東西。所以我以《曙光》這本書,開始我反自身犧牲道德的鬥爭。」

  在寫完《曙光》一書後,尼采還覺得意猶未盡,還有很多思想沒有真正表達出來,這樣在1881年的歲末,尼采又開始著手搜集寫《曙光》的續篇《歡悅的智慧》的材料,並在搜集材料的同時,開始起草文稿的第一部分了。由於是《曙光》的續集,不少觀點是《曙光》中觀點的重複和深化,所以尼采寫起《歡悅的智慧》時,速度十分驚人,到1882年1月,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尼采就完成了《歡悅的智慧》一書的前面三部分,到6月份,尼采就接連完成了該書的前四卷。以後,由於身體又開始多病起來,尼采寫作的速度才慢了。

  一直到1886年的10月,尼采才完成了該書的第五卷。至此,《歡悅的智慧》才全部脫稿。作為《曙光》的續篇,《歡悅的智慧》在風格上與《曙光》是相似的,而且其相似的程度非常大,都是把深刻與輕快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語言流暢舒展,節奏明快,且讓人覺得親切。尼采在談到創作該書的體驗時曾說,整部書是他的經驗和激情所賦予的詩,從書中的內在「智慧」中充分顯示出了無比的「喜悅」之情,他還作了一首詩,對這種體驗進行了描繪:「用你熾熱的槍矛,/融解我內心四周的寒冰,/它帶著怒號,/匆匆地把自己整個地傾注於偉大的希望之海,/比以往更光明,更純潔/,啊,美麗的正月,/它歌頌你帶來的奇景!」

  《歡悅的智慧》中所謂的「智慧」在德語裡一般解釋為科學、學問,但是尼采在這裡卻並不是這個意思,其意思是歡愉、華美、生命的遊戲。事實上,這本書還另外有一個書名,就是《快樂的知識》,這是南法國的鄉土詩人們形容他們的藝術時常用的一個稱呼,尼採用:「快樂的知識」作為書名,是希望自己的作品也有一種詩人的氣質,有一種如同藝術一般的浪漫自由的精神,書名中的:「智慧」(知識)毫無現代社會中科學和學問的含意。

  在《歡悅的智慧》一書中,尼采對基督教的批判比《曙光》更進了一步。在這本書中,尼采意味深長地說:「決心反對基督教,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動機,而是興趣了。」他對基督教把人定為有罪的觀念深為不滿,他嚴曆地斥責道:「基督教的創始人認為沒有什麼比人類的罪更能使人類罹受如此大的痛苦,其實他錯了,錯在他認為自己沒有罪,因此他缺少這方面的經驗!也就是這樣,在他的心目中充滿了對其子民之煩惱的極大的同情與憐憫,而發明罪的人的本身當然不會有什麼大煩惱!但是基督教徒後來終於知道應該如何去表現他們的教主的正義,並將他的錯誤淨化為真理。」

  同時,尼采反對基督教的那套叫人忍讓、克制的道德體系,他說:「不要老是強調『不要作這個斷絕一切的念頭,要克服你自己』,從某種方面來說『凡是能鼓舞我,使我廢寢忘食,夜以繼日地去做某種事,除了只想一個人能獨立將它完成,其餘什麼都不想』的道德體系我便甚為喜歡。」他認為自我克制的教訓,壓制了一切自然的本能與欲望,也妨礙了人的精神的自由飛翔。他在該書的第305節《自製》中寫道:「那些講道德的先生們都是先教人要將自己置於自身的掌握中,因此而使其得到一種古怪的疾病——對所有自然的本性和欲望的一種敏感。凡是會驅使他、慫恿他、引誘他或逼迫他的一切,不管是內在的還是外在的,對這近乎自製的病態的敏感來說似乎是很危險的,他不再放任自己去相信任何直覺意識或者自由的飛翔,而改採用一種戒備的姿態挺立,與自己相抗,他懷著不信任的銳利眼光將自身之堡壘的守望者的職務指派給了自己。」

  由此,尼采進一步指出基督教的迷信及其道德行為的特徵,只是自製、自貶、自我犧牲或同情與憐憫,而這樣一種怯懦、自我貶抑及自我否定實際上是人格缺陷所顯現出來的病態心理,當他談到傳統的基督教道德對歐洲人的不良影響時,尼采作嘲笑的口吻寫道:「一個赤身露骨的人通常難以入目——我說的是我們歐洲的男人(當然絕不是指歐洲女性)。如果一桌原來高高興興共餐的人,突然發現到他們被某種妖怪作法而脫去衣袍,我相信不僅原來的歡樂氣氛會立即蕩然無存,而且縱然有再好的胃口也會倒盡——似乎我們歐洲人總能擺脫這種『衣著』的偽裝歐洲人以道德來偽裝自己,乃是因為他變成一種有病且跛足的動物,有很好的理由被馴服,因為他幾乎是一種畸形、不完整、虛弱和愚蠢的東西並非是被掠奪之動物的兇殘,而是群居動物的十分平庸、憂虛與倦怠。發現道德的偽裝是不可缺少的,道德扮飾了歐洲人——讓我們明白這一點。」由於對基督教的反對,尼采對宗教問題的本身也進行了深入的剖析。他認為,宗教創始者的真正發明只是建立了一種特定的生活模式及日常習俗,並且使人們能夠接受,沉浸在其中而不知道疲倦,其實這只是一種形式,一種心靈上的幻影,是一種沒有實際依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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