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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八章 與瓦格納的決裂

  尼采與瓦格納的友誼,是在特裡普森建立和發展起來的,他的處女作《悲劇的誕生》出版之年(1872年)為最高峰。這段時間裡他經常到瓦格納家中參加宴會,與瓦格納夫婦一同探討哲學問題,這是尼采一生裡最值得回憶的日子。1872年當他準備離開特裡普森時,尼采曾充滿感情地給友人戈斯多夫寫了一封信:「在過去的三年裡,我們的生活一直是與特裡普森聯在一起的,我一共來這裡訪問了33次,這些訪問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沒有這些拜訪,我會成為怎樣的人呢?我非常高興我已經把特裡普森給我帶來的生活反映到我的著作之中。」離開了特裡普森後,尼采與瓦格納的友誼開始走下坡路。

  1872年4月,瓦格納夫婦也離開了特裡普森,他們來到拜路特,在那兒建立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國家歌劇院。瓦格納開始熱心於自己的音樂會演工作,與尼采的交往比過去少多了。尼采每次來見瓦格納,他都大談特談自己的會演工作,吹噓自己是如何的了不起,他對尼采試圖與他討論的哲學問題毫無興趣,這使自尊心極強的尼采深感壓抑,在心理上漸漸產生了對抗情緒。對尼采來說,由於自己走的道路,是與老師瓦格納的意圖相合的,因此他希望得到瓦格納的保護和宣傳。但是在瓦格納來說,對尼采這位才華橫溢的年輕優秀教授,只期望他成為一名宣傳工作者,為他瓦格納臉上貼金,成為他萬千崇拜者中的一名而已。

  在這樣的關係下,尼采與瓦格納過去那種親密的情景再也難以看到了。與此同時,尼采以《瓦格納在拜路特》為題,寫下一篇文章表達他對自己心目中的大師的批判態度。為了照顧瓦格納的面子和他們之間的友情,尼采在這篇文章中還是充滿了對這位作曲家的讚美,而把對瓦格納的批判和疑惑蘊含在文章的內部。在該文出版前,尼采曾猶豫過一段時間,但是為了證明友情的真實,在崇高信念的驅使下,尼采還是毅然出版了該文。遺憾的是瓦格納夫婦已習慣了別人對他們的讚美,他們只看出了文章裡對他們的歌頌,而絲毫沒有發覺出文章裡對他們進行懷疑和批判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件事對尼采觸動很大。德國年輕的音樂新秀勃拉姆斯(後來成為了著名的音樂家)到巴塞爾指揮演出,但是瓦格納對這位年輕人毫不遷就,他對這位後輩進行了無情的挖苦和嘲弄,這使尼采心中非常不快,在筆記中他對瓦格納的人品極為不滿,他這樣寫道:「這個專橫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對別人的人格包括親近的朋友,都不尊重。」同時,他在心裡對瓦格納的藝術也產生了抵觸情緒。

  1874年聖誕節,瓦格納一家熱情地邀請尼采去作客,但是尼采拒絕了,他回到了故鄉瑙姆堡,與家人過了一個愉快的節日。

  1876年秋天,德國決定在拜路特創立音樂節,演出瓦格納的全部作品,尼采希望在這次演出中能看出瓦格納有所改變,於是他興致衝衝地趕去參加了。

  在參加瓦格納的歌劇《尼布龍根的指環》的彩排時,由於尼采的眼病很重他只能閉目用耳朵欣賞臺上的表演,但是其結果卻讓尼采深感失望,他無法忍受該劇本浮誇庸俗的風格,於是他在中途退出來,獨自徘徊在近郊幽靜的森林裡。在拜路特住了幾天之後,他就再也不想看瓦格納的歌劇了。他在給妹妹伊莉莎白的信中說:「我急於離開這裡,再住下去是荒唐的,我害怕參加這裡每天晚上長時間的藝術活動,可是我還是都出席了我已經忍受得太多了。我本來就不該從一開始就參加進來,在這兒除了折磨我什麼也得不到。」他終於離開了拜路特,到巴伐利亞的森林中去呼吸新鮮的空氣去了。

  當尼采的心靈得到了大自然的撫慰後,他再一次來到了拜路特,而這時瓦格納的音樂正在大演特演。

  在這裡,尼采只看到了為成功而陶醉的大人物的傲慢,對瓦格納盲目崇拜的愚昧的人群,而瓦格納那種「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懼怕」的大膽藝術風格已蕩然無存,尼采原本期待瓦格納能成為一個文化的挽救者,但是他完全失望了,瓦格納不僅沒有去和低劣的德國文化進行抗爭,相反他在迎合德國人的口味。這個時期瓦格納的歌劇幾乎成了人類心靈的軟化劑,皇帝以及悠閒富裕的人們,都成了瓦格納迷,簇擁在瓦格納周圍為他歡呼,那些鋪張的場面,庸俗的捧場,讓尼采失望至極。在瓦格納音樂的慶祝大會上,尼采帶著黯淡的微笑含著淚對妹妹說:「啊!伊莉莎白,原來這就是拜路特!」最後尼采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被庸俗氣氛充溢著的拜路特,以後從沒有回去過。這件事對尼采傷害很大,他後來曾寫道:「在我一生中最大的事就是恢復健康,而瓦格納是我唯一的病痛。」

  尼采終於拋棄了瓦格納,這對尼采來說既是一種痛苦,又是一種自慰,因為他再不必成為別人的附庸,而要成為他真實的自己了。

  從本質上看,尼采之所以崇拜瓦格納是因為他希望古希臘的悲劇精神能在瓦格納的音樂中復活,但是當瓦格納沒有按照尼采的希望去做,相反他把自己的音樂風格轉向去頌揚基督教道德時,尼采的精神支柱也就垮了,他與瓦格納的分手也成了必然。此外,尼采與瓦格納的分手,也說明了尼采對德國文化有著深切的痛恨,不管是誰只要與德國文化靠近了,尼采就把此人看成了精神上的異路人,精神上一疏遠,友情也就自然疏遠了。關於這一點,我們在尼采的自傳中可以發現明顯的痕跡,在這本書裡他曾這樣說:「瓦格納竟然也變成了德國人,瓦格納的崇拜者已經超過瓦格納本人了——德國的藝術!這位德國的名家!德國的啤酒!在我們當中,那些非常清楚的在瓦格納披上了德國式美德的外衣時,都被弄得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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