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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然而,隔了幾天,莫紮特腦子裡有了些構思,就對康施坦莎說身體好了,可以寫一點。而康施坦莎看看莫紮特有時精神狀態是有些變化,也就不多思考,就把樂稿給了莫紮特,莫紮特就又可以創作《安魂曲》了。

  計劃中的《安魂曲》共有12個樂章。莫紮特很珍惜從「另一個世界裡借給他的時間」,懷著無比的激情,爭分奪秒,要完成他自己的喪曲。

  前兩個樂章《進台經》和《慈悲經》完全是莫紮特自己完成的。以後的6個樂章莫紮特也已基本寫成。在莫紮特病重期間,他的學生居斯邁爾也得到了莫紮特的口授,只要做些技術上的添補,也就完成了。第九、第十兩個樂章《耶穌經》和《獻祭經》是居斯邁爾根據莫紮特留下的粗略提綱寫成的。最後兩個樂章《聖哉經》和《降福經》則完全是居斯邁爾根據莫紮特的意思續完的。居斯邁爾完全根據了莫紮特的願望以及莫紮特臨終時口授的構思作為全曲的概括、高潮和結尾。

  要理解《安魂曲》,就要懂得《末日經》裡絃樂器逐漸增強的咆哮聲的含義,那是一個人在劫難逃的神譴末日;要理解《安魂曲》,還要能聽懂《灑淚經》裡小提琴所托出的兩個簡潔、緩慢的小調旋律;要理解《安魂曲》,還應當明白,樂曲中明朗、歡快的空心和絃,正是莫紮特不願垂頭喪氣地向親朋好友灑淚揮別,而是帶著歡樂的心情為自己那備嘗艱辛的一生劃上了個句號。任何一位有同樣感受的人,聽到這首《安魂曲》,都會得到無比的寬慰。世間有生必有死,這本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觀念,莫紮特則使死亡變成了超脫了空間的限制而與人們同在的一種東西,他使死亡昇華到了一個比生存的地位更高的境界。

  莫紮特的《安魂曲》成了人類永恆的一首史詩。

  第十八章 我在品嘗死亡

  1.死亡的味道已在舌尖上

  莫紮特的積勞成疾由來已經很久了,所以他已經有了一點硬撐的精神,不到倒下的一天,他總還是拚命地工作著。臨終前不久,他還寫下了第四十交響曲和第四十一交響曲。由於這時的莫紮特思想感情已與平民比較接近,所以他作品中流露和反映較多的也是歌德作品《少年維特之煩惱》中維特的思想感情,所以莫紮特的這些作品又被人們稱為「維特交響曲」。這些交響曲表現了一種英雄氣概、莊嚴雄偉的器樂合奏,寬廣如歌的激昂詠唱,都給人以一種感染。莫紮特的C大調絃樂四重奏是他生前創作的最後第二首作品,它是由慢樂章開始的旋律溫柔地進入主題的,這在世上是比較少見的。最美的旋律又是由單簧管吹出的,一種淡淡的憂愁,生怕被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生活的寧靜,單簧管創造出了這種氛圍。但卻沒有作者不久于世的一種預感。這首樂曲的美有些不太一般,乃至使人感到一層莫名的悲哀,就怕太完美的東西不能持久,會曇花一現般地頃刻凋謝。

  絃樂四重奏是室內樂的王中之王,莫紮特的旋律又讓人們聽到了四個朋友呢喃的細語,給人以一種親密感。

  然而,帶病的軀體怎經得住日夜的創作。莫紮特想到該休息放鬆了。

  1791年11月21日下午,莫紮特又慢慢地踱進了「銀蛇」咖啡館。

  怎麼啦,今天怎麼咖啡館裡這麼多人,而且相熟的面孔這麼少,哎,莫紮特也沒心思去分辨哪些是他的熟人,只是穿過那客滿的座位,徑直向裡面的雅座走去。在一個角落裡,莫紮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今天感到特別的累,他只能無力地趴在餐桌上。那餐桌全是用大理石鋪成的,冰冷冰冷的,又是在冬天裡,可莫紮特卻感到一種刺激、一種快感,他感到舒服一些了。在桌上趴了一會兒,他才揚起了右手。侍者見狀立刻迎了過來。

  「莫紮特先生,您今天是否要多來點啤酒?」侍者是認識莫紮特的,他知道莫紮特每次到咖啡館來,總是喝啤酒的。

  「不,你給我拿些白葡萄酒來,快一些。」莫紮特邊說邊又趴在了桌上。

  「什麼,白葡萄酒……」侍者有些驚訝。

  「對的,白葡萄酒,快去!」莫紮特頭也沒抬。

  侍者迅速地拿來一杯葡萄酒,然後又放下幾個碟子,說了聲「先生,您還要點什麼?」

  「……」莫紮特沒做回答,他已經把一杯白葡萄酒喝去了大半杯,「再給我倒一杯來,不,就拿一瓶來吧!」莫紮特對侍者說。

  侍者照辦了,但同時,「銀蛇」咖啡館的老闆約瑟夫·戴納也出現在他的身邊。

  「你好呀,今天感覺如何?」莫紮特向戴納問道。

  「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今天的感覺如何?」戴納看到莫紮特濃密的金髮亂蓬蓬地成了一堆,辮結鬆散地垂著。看來已經有幾天沒編過了,而且今天又喝起白葡萄酒來:「看來您今天的精神不太好?」戴納試探地問道。

  「沒什麼,我很好,只是今天想喝些白葡萄酒。」

  「這對您的胃可有好處,您去布拉格時肯定喝了大量的啤酒,那對胃是有傷害的……」

  「我的胃比你想像的要好,它從小就學會了消化一切食物。」莫紮特感到心裡有些煩。

  「那就好,要知道,人的一切疾病都是從胃開始的,奧地利的洛頓元帥說過……」戴納還要說什麼。

  這時,莫紮特卻抓住了桌沿,努力地想站起來,但他卻力不從心,然後,他的身體向後靠在椅子上,雙手扶著桌子,撐了一下,這才站起身來。

  戴納見狀,忙跑了過去:「莫紮特先生,您想幹什麼?」

  「約瑟夫,我感到全身發冷,怎麼連站都有些困難了,我想是太疲勞了。你把我這瓶酒喝了吧。這是17個盾,算是我的酒錢,餘下的請你幫個忙,天太冷了,我們需要木柴,請夥計給我送一些……我,太累了,要回家了……」莫紮特說完,就跌跌撞撞地穿過斯蒂芬廣場,向家裡走去。

  索菲婭正好在姐姐家裡,看到跌進門來的莫紮特胸前已嘔吐得一塌糊塗,渾身還直打顫。兩姐妹連拉帶拖地把莫紮特抬上了床,才發覺他的兩頰燒得已經有些發燙了。康施坦莎替莫紮特解開衣服,她突然發覺,莫紮特的手腳都已經很腫了。康施坦莎又把廚房裡的女僕莉澤爾叫了進來,要她去把克勞塞特大夫請來。

  康施坦莎為莫紮特擦擦洗洗,見莫紮特有些昏昏沉沉,也就讓他睡了。

  夜深了,康施坦莎還不時地起身看看莫紮特的情況如何。

  第二天,戴納先生最早過來看莫紮特了。「今天好多了,昨天也許是那葡萄酒喝得太急了,不過今天我得與醫生和藥劑師打交道了」莫紮特苦笑了一下說。然後他放低了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還有死亡。」

  接著,克勞塞特和紮拉巴醫生一起來了,莫紮特的手腳腫了,又發著高燒,病情是很嚴重的,可主要原因是什麼呢?他們一時也說不清楚,所以也沒有採取什麼措施,只是要莫紮特多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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