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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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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親王當年在薩克裡什海角上修建的城堡,後來受到他的知識的忘恩負義的繼承者弗蘭西斯·德雷克①的搶劫和破壞,現在只剩下一些斷壁殘垣了。今天透過傳說的帷幕和煙霧,幾乎無從弄清楚,亨利親王是如何制定讓葡萄牙去爭奪世界的計劃的。根據葡萄牙編年史的、可能是浪漫主義的描述,他曾要求別人向他提供有關世界各大洲的書籍和地圖,招來阿拉伯和猶太學者,委託他們製造更精確的航海儀器和圖表。他把航海回來的每個水手、每個船長叫來詳細詢問。所有這些材料他都小心地放在秘密檔案裡,同時他又裝備了許多探險隊。 亨利親王不倦地促進造船業的發展;在不多的幾年裡,過去的barcas——一種有18個船員的無篷小漁船——變成了真正的naos——排水量達80~100噸的堅固的巨大船隻,即使有暴風雨也可以在大海裡航行。這種適宜于遠航的新型船隻,產生了新型的水手。「占星術家」成了掌舵人的得力助手。這些「占星術家」是善於閱讀13~16世紀的羅盤航海圖,確定羅盤的偏差和在地圖上標出子午線的專家。理論和實踐創造性地結合在了一起。在這些探險中漸漸成長起了一代新的航海家和考察人員,他們的事業將在未來實現。如同馬其頓的腓力②給他的兒子亞歷山大留下了用以征服世界的不可戰勝的步兵方陣一樣,亨利親王則給他的葡萄牙留下了用以征服海洋的、當時裝備最完善的船隻和最優秀的水手。 ①弗蘭西斯·德雷克(1540左右—1596年),英國航海家,海軍上將,1588年曾參加擊潰西班牙艦隊。 ②指腓力二世。 但先驅者的悲劇在於,他們往往沒有親眼看到樂土,就在樂土門檻前倒下了。亨利沒能活到看見任何一個使他的祖國在認識宇宙歷史上永垂不朽的偉大發現。他臨終的時候(1460年),國外在地理方面還沒有取得多大的成就。亞速爾群島和馬德拉群島轟動一時的發現,實際上只是重新找到了它們而已(早在1351年,這些島嶼就已標明在勞倫斯羅盤航海圖上了)。親王的船隊沿著非洲西海岸航行的時候,甚至連赤道也沒有達到,僅僅進行了不太重要和不甚體面的白色象牙的交易和更多的「黑色」象牙交易。換句話說,在塞內加爾海岸上大規模地綁架黑人,然後到裡斯本奴隸市場上去出賣,此外,還在一些地方找到了不多一點砂金。亨利從他夢寐以求的事業中,親眼看到的就是這一點可憐的、不太光榮的開端。但事實上,決定性的勝利已經獲得。因為葡萄牙海員的最初勝利不在於他們航行過的地域的廣闊性,而在於他們在精神領域裡完成的功勳:發展了進取性,消除了有害的迷信。 幾個世紀來水手們憂心忡忡地相互傳說,似乎在諾恩(諾恩就是「前面無路可通」的意思)海角之後不能繼續航行。因為海角後面就是「黑暗的綠海」,膽敢闖進這個致命水域的船隻的命運是悲慘的。由於太陽的烤炙,那些地方的海洋就像開水一樣沸騰、翻滾。船隻板壁和帆篷會燃燒起來,任何一個膽敢走進這個像火山口附近的土地一樣荒蕪的「撒旦王國」的基督徒,立即會變成黑人。由於這種對在南方海洋裡航行不可遏止的恐懼,產生了這些無稽的傳說,以致教皇為了設法給亨利親王找來水手,不得不答應每個參加探險的成員徹底寬恕他們的罪孽。只有這樣才招募了幾個同意到神秘莫測的區域去的勇士。 希爾·卡涅什在1834年繞過迄今為止被認為不能通過的諾恩角,並從幾內亞報告說,無上光榮的托勒密原來是個非同尋常的撒謊家,「因為在這兒揚帆航行,就像在我們家鄉一樣容易,而這個國家很富,各種物產十分豐富。」葡萄牙人聽到這個消息,是多麼歡欣鼓舞。現在僵局已被打破,葡萄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水手了——冒險去幹一切的人從四面八方湧來。隨著每一次新航程的順利完成,航海家們的勇氣不斷增加,突然出現了整整一代把冒險看得高於生命的青年人:「航海是必要的,保存生命並不那麼必要。」這一古老的海員的諺語重新主宰起人們的靈魂。而當新的一代團結一致,決心做一番事業的時候,世界就改變了自己的面貌。 因此,亨利的死僅僅標誌著決定性飛躍之前的最後的短暫間歇。若奧一世——很有活動能力的國王剛剛登基,立即出現了超出任何意料的高潮。急跑和獅躍代替了烏龜的爬行。如果昨天還認為用12年的時間航行到沒有多少海裡的博哈多爾角,又用12年的時間,海船以緩慢的速度平安抵達佛得角就算是巨大成就的話,那麼今天向前躍進100或500海裡就沒有什麼了不起了。也許,只有體驗過征服天空的我們這一代人,只有曾為飛機在法國練兵場上空飛了3000米、5000米和1萬米而感到歡呼雀躍,而十年之後已經見到飛機飛越大陸和海洋的我們——只有我們能夠充分理解當年整個歐洲對葡萄牙突然迅速地深入前所未知的遠方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強烈興趣和瘋狂的欣喜情緒。 1471年到達了赤道,1484年迪耶奇·卡姆在剛果河上登陸,而1486年,亨利的理想終於實現了:葡萄牙水手巴托洛梅烏·迪亞士到達了非洲南端的好望角。由於他在那裡遇到了迎擊他們的可怕風暴,因而起初將其稱之為「風暴之角」。然而,儘管颶風撕碎船帆和折斷了桅杆,這個大膽的征服者仍勇敢地繼續前進。他已經到達非洲的東海岸,那裡的穆斯林領港員本來是很容易把他帶往印度的,可是海員突然發起暴動,他們聲稱:這一次足夠了。巴托洛梅烏·迪亞士只好痛心地掉轉船頭,他沒能成為從海上到達印度的第一個歐洲人,他沒有獲得這樣的榮譽,但這不是他自己的過錯。另一個葡萄牙人瓦斯科·達·伽瑪,由於完成了這一英雄的功勳而成了卡蒙斯①的不朽長詩歌頌的對象。通常,這是一條慣例,發起人和悲劇式奠基人總是因為有了更為幸運的完成者而被人們遺忘。然而,決定性的事情畢竟已經完成,非洲的地理輪廓業已準確地查明,與托勒密的論斷相反,第一次表明和證實:通向印度的自由道路是存在的。亨利死後許多年,他的學生和追隨者們實現了他的理想。 ①路易斯·德·卡蒙斯(1524?—1580年),16世紀葡萄牙大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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