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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馬歇爾瞭解到的情況是,蘇聯想在戰敗後的德國建立一個受其控制的中央政府,而不是難以控制的聯邦政府。他知道,納粹曾蹂躪過蘇聯,因此,蘇聯對德國不會放過,問題的關鍵在於美國對此應持何立場和觀點,而與此相關的是英國人對此採取什麼態度。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期,丘吉爾曾強烈要求派軍隊開進巴爾幹地區,搶在蘇聯人之前到達那裡,由於美國反對,使英國人的戰略成為泡影。如今,戰後英國極度貧困,對維護東歐和地中海地區的利益感到力不從心。在希臘、保加利亞、南斯拉夫和匈牙利,蘇聯支持的勢力正在擴大,那裡的經濟已相當困難,人民正在忍饑挨餓,面臨內戰的威脅和困擾。英國卻無能為力,正準備從希臘和土耳其撤軍。

  對此,美國國會展開討論,杜魯門主張,美國必須提出4億美元來援助希臘、土耳其等巴爾幹國家,並在世界各地堅決抵抗少數遊擊武裝和外來勢力的擴張。這是一種強硬的和對抗性的外交政策,以後被稱為「杜魯門主義。」

  由馬歇爾率領的美國代表團於3月9日到達莫斯科。成員包括駐德美軍司令盧修斯·克萊將軍,馬歇爾的老下級、現駐奧地利軍事長官馬克·克拉克將軍,美駐蘇大使比德爾·史密斯將軍,律師兼政治家墨菲,德國和蘇聯問題專家奇普·波倫,國務院蘇聯問題顧問本·科恩,以及共和黨指派的兩位會議觀察員、紐約律師福斯特·杜勒斯。

  會議開始後,西方各代表團的大多數成員很快就看明白了,蘇聯想要的並不只是對德、奧兩國進行報復,而且要求把能從戰敗國家帶走的資產席捲而去,作為對他們的賠償。馬歇爾傾向于同意蘇聯在德國問題上的一切要求。

  但是,在討論奧地利問題時,克拉克就寸步不讓了。他訴說了蘇聯人怎樣把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奧地利資產運走,然後任憑它們在蘇聯邊境的鐵路支線上生銹。他為奧地利人民呼籲,要求允許他們享有重新開辦工廠的權利,不要等他們一修復就被蘇聯人搶走。

  然而,最使克拉克感到擔憂的是國務院對蘇聯一味姑息、忍讓,指望通過讓步來達成協議,只要所有與會國家都在上面簽字,不管什麼樣的協議都行。

  「最後,我們談到了賠款,」克拉克指的是蘇聯要求從奧地利拿走他們想要的一切東西。「這是全部問題的關鍵所在。如果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其他問題就會迎刃而解。蘇聯人在這個問題上絕不會通情達理,絕不肯讓步。」

  在開會討論奧地利問題的那天上午,美國代表團碰了一下頭,商議對策。克拉克說,他草擬了一份協議立場書,並說服英、法代表在上面簽了字。說完,他把這份文件交給了馬歇爾。

  「馬歇爾將軍,」他說,「今天就要討論賠款問題了,這是美、英、法三國最後達成的一致意見,是我們作出讓步的最後限度了,絕不能再讓了。」

  馬歇爾把文件給每個人參閱,然後徵求每個人的意見。大家都認為文件措辭過於強硬,蘇聯人不會同意。克拉克急忙說:「馬歇爾將軍,我可以談談我的看法嗎?」

  「我們已經知道你的看法了,」馬歇爾厲聲回答。

  「那就讓我再說一遍好了,」克拉克說,「我本不想到這裡來,我在維也納已經同這些惡棍打了兩年交道了。您絕不能再退讓,否則,就會把我們為之奮鬥、成千上萬的人為之獻身的東西全部斷送。」

  馬歇爾站起身來說:「過些時候我再作決定。」

  「您必須現在就打定主意,」克拉克堅持說,「因為下午兩點鐘就要開會,我必須根據您的明確意見進行準備,這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是最後一次發言,因此措辭必須慎重。您的發言將使這次會議收場了事的。」

  大家望著馬歇爾,馬歇爾望著克拉克。

  「克拉克,」馬歇爾說,「就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準備吧,寫好後送到我房間來。」

  下午,馬歇爾帶著克拉克準備好的意見書出席會議。

  「會談的言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銳,」克拉克後來說道,「莫洛托夫(蘇聯外長)發言時,我、科恩和杜勒斯都忙著給馬歇爾遞條子。將近7點了,莫洛托夫的發言越來越令人討厭了。」

  克拉克寫了最後一張條子:「現在是不是該念咱們的意見書了,也許這樣能結束會談。」

  馬歇爾找出克拉克起草的文件,念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莫洛托夫站起身,用冷淡、刻薄的語調提議休會。

  從此以後,美蘇在長達15年時間裡再沒有舉行過會談。然而,這次會談卻挽救了奧地利。

  「如果我們對蘇聯人的要求讓步」,克拉克說:「奧地利就會垮了,蘇聯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毀壞、肢解和搜刮這個國家。但是,國務卿卻因為會談失敗而大失所望。」

  馬歇爾和克拉克一起乘車返回美國大使館。國務卿對克拉克說,「我認為你是個出色的將軍,但作為一個外交家,我覺得你還不夠成熟。」鑒於此次會議期間克拉克的言談舉止欠冷靜,回國後又向新聞界發表「出格」的講話,於是,馬歇爾把他調出外交系統。結果,克拉克又回到陸軍參謀長艾森豪威爾的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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