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失去的勝利-曼施坦因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二五


  6 月16日,本軍各師沿著維特- 色洛切斯- 查特諾夫(Ferte-Senoches-Chataunenf) 一線又遭遇到了有組織的抵抗。這些兵力為法國第1 、第2 、第3 三個機械化師的殘部,它們在弗蘭德之戰以後從敦刻爾克逃走,然後又在布列斯特(Brest) 再登陸。

  同時也發現了兩個阿爾及利亞(Spahi) 旅和一個摩洛哥師的部隊番號。到了黃昏,敵軍的抵抗已經崩潰。在這裡我特別欣賞第6 師官兵的英勇。

  那一天黃昏時我又接到一個集團軍的命令,決定以勒芒- 昂熱(Angers)為我們的前進軸線。第1 軍加入到我們的左面,第46師撥給它指揮。第15裝甲軍(抽去一個師被派去攻佔瑟堡) 也應進到下盧瓦爾(Loire) 河,並在那裡構成橋頭陣地。這似乎就是結束了。 6月17 日,法國總理雷諾辭職,貝當元帥奉命組閣。這個老傢伙是準備組織新的抵抗呢?還是法國政客們故意想讓這位第一次大戰中的老將來簽訂降約呢? 6 月18日,我們又接到了元首的命令,要求對於敵人作無情的追擊——這對於我們而言,不是一個新的觀念。我們作了一個強行軍,有一個團幾乎走了50英里,而林德曼中校(Col. Lindemann)的摩托化搜索營實際上已經達到了勒芒以西的某一點。我在波內塔布爾(Bonnetable)的中世紀堡壘中過夜。這一切都是古色古香的,除了我在下文中要說到的盧瓦爾河的堡壘以外,這可能是我進入法國境內以後,所看到的最動人的建築物。

  6 月19日,我乘車前進了30英里,趕上了林德曼的搜索營,一路沒有看見一個德國兵。70年前,我的祖父曾經勝利的進入勒芒,現在我經過了那個莊嚴的大教堂。

  路上我遇見了許多解除了武裝的法國部隊紛紛向東行軍,還有一個已向林德曼投降的整個炮兵團,攜帶著全部的火炮與車輛。敵人顯然是已經瓦解了。儘管如此,我發現林德曼的營在安吉爾斯的美因(Mayenne) 河地區中被阻止住了。在對岸上可以發現有敵軍的坦克,橋樑也在機槍火力威脅之下。林德曼又用他所僅有的炮兵,一個10門炮的摩托化炮兵連,去驅逐敵人,但並無效果。我沿著河岸走到距離橋樑有相當遠的最前進位置上,發現除了橋頭地區以外,其餘的地方都很少有敵軍。

  有一個中隊長,顯然是坐在河邊等候想看敵軍是否會自動放棄橋樑。我建議他從更下游的地方遊過河去並且還說如果他願意,我願奉陪。這個辦法馬上發生了效力。不久以後,這整個中隊的人員全身赤裸跳入河中,在敵方不注意之下達到了對岸。現在橋樑也已經是我們的了。我一直與這個搜索部隊在一起,直到他們在該河彼岸上已經繼續前進時,我才返回軍指揮所。因為想到只有極少數的敵方坦克與機槍,即足以使這支搜索兵力在美因河停頓了達8 小時之久,所以我派我的資深副官,格拉弗中尉(Lt Graf) 再趕回去直接嚴厲的命令林德曼,在這一夜中必須要渡過盧瓦爾河。

  一點都不錯,格拉弗發現這些部隊正擬在該河的北岸停下來休息。他嚴格的執行命令,於是全營於同一夜間渡過了盧瓦爾河,格拉弗親自指揮領先的橡皮艇。

  在黑夜裡,軍部聽到兩個師的搜索部隊都已渡過了盧瓦爾河的消息,我就立即趕往前方,當我到達時,發現這個河的寬度實在是很驚人。在西面的渡河點英格拉地斯(Ingrades)有一股強流,兩岸之間的距離達600 碼。高橋有兩個圓拱已經被炸毀,中間必須要用浮橋來連結。高低幾乎差了30英尺,中間架著極陡的跳板。甚至於一輛指揮車都很難開過去,所以一切重型車輛必須用渡船過河——由於河川的寬廣,加上強流和許多沙灘,這也不是一個容易的任務。

  在另一個渡河點,查隆內斯(Chalonnes)的情況就比較單純,因為河川在那裡分成三個支流。在北面的兩個支流上的橋樑都已經完整的落入我軍的手中,所以我們只有160 碼的寬度要渡過。在這一點上,我親眼看見了一種不平凡的決鬥。在上午所發現在對岸上的法軍都還是沒有武裝的,下午卻有重型坦克出現了。我們已經渡河的兵力不能夠阻止它們,因為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把任何火炮弄過河去。從查隆內斯的橋上,我看見一門德軍的88mm高射炮與一輛法軍重型坦克同時在對岸上進入陣地,並同時互相開火射擊。很不幸,我們的炮馬上被擊毀了。但是,我們接著又送來了一門輕型反坦克炮,很巧的一炮就直接命中了敵方這輛32噸重型坦克前方的一個弱點,它立即起火燃燒。

  那一天夜間,我移駐查隆內斯附近的色朗特(Serrant) 堡壘中。這是一個著名的古跡,其美觀壯麗的程度簡直無法形容。不用說,我們對於原主人的財產極為尊重,對於一切古畫陳設都非常小心的加以愛護。

  到了6 月22日,第6 和第27兩個師都已經完全渡過了盧瓦爾河。它們的搜索部隊還更向前推進了一段,接受了無數法軍部隊的投降。

  6 月23日,我們才知道在前一天,已經在貢比涅(Compiegne) 森林簽訂了休戰協定。法蘭西戰役已經結束。在軍部所頒發的每日命令中,我對於我所指揮的各師深表感謝之意,因為他們具有自我犧牲、勇敢和合作的美德。我特別指出,它們都不曾享受裝甲的保護或機械化的推進。在一連串的攻擊作戰,他們已經完成了300英里的追擊。

  輪子已經旋轉了。從1918年的貢比涅到1940年的貢比涅中間,經過了一段漫長的路。今後我們又將向何處去呢?

  第七章 兩個戰役之間

  法軍放下武器的那天,德國人抹去了心中最黑的烙印——那就是1918年11月11日在法國福煦元帥停在貢比涅森林的專列上簽訂的停戰條約。現在法國人在同一地點和同一車廂中簽訂了他們自己的投降條約。

  1940年6月22日要算是希特勒一生事業中的頂點。自1918年以來,法國的軍事力量對於德國始終是懸在頭上的一個巨大威脅,現在卻已經完全被打倒,不再是第三帝國的對手了。英國雖尚未遭到最後的失敗,但卻已經被逐出了歐洲大陸。俄國現在已經變成了德國的鄰國,儘管有了莫斯科公約,仍然足以在東方構成一個潛在的威脅,但是由於德國在波蘭和法國已經一再獲得勝利,所以在最近的將來,它很不可能敢於向德國發動侵略。假使克里姆林宮的確曾經想乘德國有事於西方的時候,乘機作更進一步的擴張,那麼顯然它已經喪失了機會,它不應該讓德軍對盟軍贏得如此迅速而決定的勝利。

  德軍雖在波蘭和法國獲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但這卻並非說其領袖自從第一次貢比涅之後,就一直都在準備進行一次復仇的戰爭。與所有敵意的宣傳家所說的情形都恰好相反,在1918年到1939年之間,德國總參謀部的政策,事實上絕不是想打一次報復性或侵略性的戰爭,而只是為了確保德國的安全。不過我們也應該承認,軍事領袖們最後卻終於容許希特勒操縱了他們,這也就是說他們承認了政策的優越地位。儘管他們並不同意這種政策,但除了發動一個政變,就無法推翻它。

  希特勒雖然曾經竭盡全力重整軍備,但這卻並非成功的唯一原因。誠然,凡爾賽和約使德國處於無防禦的狀態,所以重新武裝是戰爭勝利的一個先決條件。但是毫無疑問,德國的軍事準備並不充分,陸上不如俄國,空中也不如西方國家。甚至單就部隊、坦克、和火炮的數量而言,西方國家也至少能與德國相等,在某些方面還可能較為優越。西線戰役的決定因素不是軍備,而是德軍方面的部隊素質較佳,和領導較好。雖然不曾忘記戰爭中的那些不變的法則,但是自從1918年以來,德國國防軍卻只學會了一兩件新東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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