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失去的勝利-曼施坦因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二一


  換言之,政客的宣傳利益是早已開始對於最高統帥的職務發生了妨礙作用。一方面,這是非常明白的,若是命令克萊斯特裝甲集團軍暫停在奧塞河,就會有喪失了毀滅比利時北部境內敵軍的機會,這個裝甲集團軍本是預定了要從後方包圍敵人的。同時另一方面,命令第12集團軍面對著西南改取守勢。結果也就無異於是在馬斯河與奧塞河之間,自動放棄了主動權。事實上,在當時並並無理由可以預料敵軍會在這個地區中作任何大規模的反攻。照A 集團軍群的判斷,敵人那個軍的確在內心中有這樣一個計劃,但卻至少要另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能集中必要的兵力來發動這樣一個反攻。不過,更主要的問題卻還是在前一個冬天裡,A 集團軍群所一再向陸軍總部陳述過的基本觀念,那就是當趨向索姆河下游前進時,要想確保其南側面的安全時,就只有採取一種攻勢解決的辦法。

  現在已經很顯然,希特勒雖然並無足夠的勇氣,敢於在德軍攻勢的南側面接受一個暫時性的冒險,但是他卻已宣佈他有權利對於陸軍的作戰作一種個人性和極瑣碎的控制。

  不過事實上,在這個關頭,希特勒之所以能用預防德軍會受到暫時性挫敗的理由,來當作他親自干涉作戰的藉口,可能還是應該歸罪於陸軍總部的無能。儘管A 集團軍群早就已經提出了這樣的忠告,可是當第一支德軍已經渡過了馬斯河之後,陸軍總部並未立即把第2 集團軍插入正面中。它可以插在第4 與第12兩個集團軍之間,以擔負向索姆河下游的前進;也可以插在第12與第16兩個集團軍之間,以在馬斯河與奧塞河之間,向西南作攻勢的前進。陸軍總部未能做到這一點的理由,並不能推諉說,由於前線上空間不夠,無法容納這樣多的師。因為當作戰地區逐漸放寬之後,可以容納更多兵力的空間也就自然有了。

  這個例證只不過是再次證明,即使沒有任何的正當理由,計劃的執行也總還是難於完全符合其最初設計者的理想。

  即使在這一次情況中,希特勒的干涉並不曾使作戰受到太嚴重的影響(不像以後在敦刻爾克的郊外,命令克萊斯特裝甲集團軍停止進攻時那樣的嚴重) ,但是他指派給第12集團軍所擔負的防禦性任務,卻仍然使敵人獲得了一個在埃納河重建一個新正面的機會。以後在法蘭西戰役的第二階段中,花了一些苦戰的代價才再度將其突破。在這個具有決定性的地段中,若是採取攻勢,即足以使任何完整的法軍防線都無法建立,這個機會卻終於被犧牲了。這一點,加上對敵軍北翼的包圍,也就是當我們考慮到無可避免的德軍第二階段攻勢時,所向陸軍總部提出的建議中的兩個最重要的基本觀念。

  此時,我們的軍部也已經推進到了克裡爾夫(Clerf) 。那是一個風景如畫的盧森堡小城。在這個時候我們已經不再是旁觀者,而開始指揮著幾個師,跟著第2 集團軍的後面走。正當敵軍的北翼馬上就要遭到決定性失敗的時候,而去擔負這種無關大局的任務,實在是很令人感到喪氣的。

  大約正是這個時候,我獲得了消息說我的妻弟,羅西(V. Loesch) 在布魯塞爾的附近失蹤了,他是一個俯衝轟炸機中隊的隊長。羅西是我的妻子的幼弟,當他在德累斯頓和馬德堡讀書時,總是住在我的家裡。他是我的妻子最喜歡的一個兄弟,好像是我們的子女一樣的親密,他的年輕的太太現在也還住在李格尼茲,和我們住在一起。在以後幾個星期中,她和她的母親,以及我的妻子,都一直是憂煩不安,因為關於他的飛機和乘員都一直毫無消息。唯一確實知道的事情就是羅西是在攻擊中失事的。直到法國戰役結束了之後,我才能夠去作調查,經過了長期的搜尋,才在布魯塞爾的附近找到了飛機的殘骸。根據詢問附近居民的結果,得知當它剛剛要俯衝時,就被一顆高射炮彈擊中了。有兩個乘員跳傘逃命,當場被比軍所擊斃,一個在半空中,一個在地面上。我的內弟和另一個乘員則死在飛機裡面。

  5 月25日,我們的軍部奉命接替第14裝甲軍的任務,克萊斯特將軍把這個軍部,連同第9 裝甲師和第2 摩托化師,留在艾貝維裡- 亞眠(Abbeville-Amiens)地區中,以確保其在索姆河下游後方的安全。我們於5 月27日接防。

  在這個時候我們在索姆河下游的地區中還沒有一個固定的正面。第14裝甲軍的第2 摩托化師,在該河左岸(南岸)上貝艾維裡的周圍,據守著一個橋頭陣地。第9裝甲師則在亞眠擔負著同樣的任務。中間的地區則僅只加以監視而已。第57 步兵師奉派接替第2 摩托化師的防務。

  不過敵軍也不能集中足夠數量的兵力,沿著下索姆河的河岸構成一條新的防線。我們在亞眠的橋頭陣地顯然面對著一個法國的殖民地師和一些英國兵力。艾貝維裡橋頭陣地則面對著一個英國師。我們的任務即為守住這兩個橋頭陣地。最初第9 裝甲師與第2 摩托化師在交出了艾貝維裡的防務後,本預定應留在索姆河以北當作機動預備隊使用。但是不久之後,它們也不聲不響的抽回到了海峽海岸上,參加那裡的戰鬥。

  當交接防務之時,第14裝甲軍的軍長,溫特夏將軍(Gen. V. Wietersheim) 曾經向我說過,他不相信敵人會有任何大規模活動的可能性。當他離去一個小時之後,報告就傳來說兩個橋頭陣地受到猛烈的攻擊,在每一方面也都有敵人的裝甲兵力出現。到了下午時,攻擊終被擊退,在亞眠擊毀了幾輛法軍的重坦克,在艾貝維裡擊毀了30輛英軍的輕型及中型坦克。在後述方面,有一位名叫布林弗斯(Bringforth)的炮手,一個人就擊毀了9 輛。他是我第一個授與武士級十字勳章的士兵。

  即使如此,我認為這些攻擊是一種明證,足以表示敵人或者是希望把一支援軍送過索姆河,去救援其正在受著嚴重壓迫的北翼,又或者是想在下索姆河構成一個新的正面。這遂使我們面臨著一個同樣的問題,那就是我在上文說到希特勒對於第12集團軍所頒發的命令已經分析過的,我們是應該在索姆河的下游仍然採取守勢呢?還是應設法保持主動呢?

  很明顯,第14裝甲軍奉命採取守勢,結果毫無疑問,遂容許了敵人沿著下索姆河建立了一道新防線。的確,假使敵人一旦再調來了生力軍,則我們是否仍能守住亞眠和艾貝維裡兩個橋頭陣地,似乎都頗有問題。暫時留在索姆河北岸充當預備隊的兩個機械化師,對於任何為了橋頭陣地而進行的戰鬥,都是極不適宜的,因為它們既不能填入橋頭陣地增強它們的防禦;而且必須等到敵人實際上剷除了橋頭陣地,渡過了索姆河,它們才能用來擔負反攻的任務。

  我根據上述的分析,遂認為我們應使用這兩個機械化師(或用來替換它們的步兵師) 在兩個橋頭陣地之間的地區,作一個渡河的奇襲,並向來攻的敵軍作側面的攻擊。我曾經幾度把這個意見向第4 集團軍司令,克魯格將軍提出,我們現在已經撥交該集團軍指揮。我心裡所想像的是在索姆河的南岸(前方) 作一個機動性的戰鬥,直到比利時北部的戰鬥已經結束,德軍北翼可以向前旋轉渡過索姆河為止。我們的目標就是要阻止敵軍構成一個連續的正面,擋住我軍渡河。當然這是無可否認的,當這個軍在該河的南岸作孤軍的苦戰時,這種戰術可能會使它遭遇到非常困難的情況。這是一種冒險,當為了戰略的連續性起見,卻是必須要接受的,因為假使敵人有時間來穩定和鞏固索姆河的正面,則我們再想攻擊它,那就會更為困難了。

  不過很不幸,第4 集團軍的司令對於我們的一再要求都完全不理會,同時也不肯抽調第二線的師,事實上,那是可以供渡河之用的。這是他個人的決定呢?還是根據陸軍總部的指示呢?我是無從知道的。結果,我們只好在兩個橋頭陣地之內,作防禦的戰鬥,而聽任敵人可以在兩個橋頭陣地之間,沿著河川線建立一道連續的正面。事實上,大家對於河川的防禦,通常所知道的似乎不外兩點,一為在河川的後面實行防禦,另一為維持固定的橋頭陣地以使其開放。用在河川前方地區中進行機動性戰鬥的方式,來掩護一條河川線的辦法,卻是教科書中所不常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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