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莫妮卡的故事 | 上頁 下頁
七四


  莫妮卡朋友只能通過電視瞭解她的情況,這原因很簡單,而且淒涼。她和母親生活在黃昏世界裡,窗簾垂下,水門公寓在世界各地媒體的重重包圍之下,每個電話都可能帶來好消息或壞消息。她們根本不敢外出,樓層管理人已經警告過,攝影機組已經控制了可以俯瞰她們陽臺的建築物。一個上午,黛布拉打電話來看她們情況如何,也頓時瞭解了她們的生活。風暴過後,天氣明媚晴朗,不過瑪西婭根本不知道雨已經停了,因為窗簾遮住了。黛布拉說:「這就是她們生活的寫照——就像生活在籠子裡的動物。我的姐姐沒有犯任何過錯,現在只能躲在暗處,好像是一個罪犯。」

  沒有緩和的空間。醜聞後幾天,兩個女人在淩晨2點趁著沒人注意,潛到陽臺,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莫妮卡說:「我感覺自己正在死去,就像被整件事慢慢淩遲處死。太讓人害怕了。」

  公寓內,電視整日播放著。瑪西婭這樣形容電視對生活的霸佔:「太不真實了,這故事居然是關於我們的。那種巨大的暴行驚嚇我們,壓垮我們,當你看著自己的生活在電視黃金時段被慢慢摧毀,真是恐怖啊。」

  就像水虎魚發現了新鮮的獵物一樣,大眾傳媒迅速將莫妮卡和她父母的生活蠶食乾淨。或許最能體現這點的就是洛杉磯法庭外成群結隊的記者,他們都想捕獲萊溫斯基家離婚案的

  細節。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就在醜聞爆發前幾周,瑪西婭就談到因為她馬上要和彼得·斯特勞斯結婚,報紙可能會「合法」行動。

  伯尼也有她那種痛苦又無能為力的感受,他正在夏威夷心不甘情不願地度著假期。雖然他和芭芭拉在洛杉磯布蘭特福德的住處離O.J.辛普森謀殺案發生的地方還有好幾個街區,但在最近這場瘋狂的媒體雜耍表演中,是不可能讓他們置之度外的。伯尼是一個謙虛冷靜的人,從不裝腔作勢,不過當他發現自己的生活被一群完全陌生的人觀賞研究,被媒體解剖時,也幾乎要被逼瘋了。「每次金斯堡打電話來,消息越來越壞。」他說:「最糟糕的是離婚報道也被捅了出來。」芭芭拉記得他瘋狂地大喊:「哦,上帝啊,萊溫斯基這個名字傳遍全球了,莫桑比克人也知道我離婚了。惟一能感謝上帝的是,幸好我父親已經死了。」

  他們在火奴魯魯的酒店八樓房間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當芭芭拉走進去,發現伯尼蜷縮在床上,在其他的官員中間唱著猶太教徒的讚美詩,悲傷地祈禱著。如今,他依然覺得難以描述生命中最黑暗的那段時光。「我們都驚呆了。」他說:「我們之前一無所知,那段可怕的日子裡,我曾經望著陽臺的邊緣,打算一躍而下。只是,我想那還不夠高。」

  不過,他們一月底回家後,噩夢才真正開始。金斯堡建議他們在火奴魯魯和洛杉磯的機場安排特別保護,不過事實證明這些舉措沒有必要。他們在布蘭特福德那套木頭鋼鐵風格的現代建築已經被包圍了,電視車、攝影師和記者蜂擁在馬路邊,這一切都是暫時的,他們或許只能拿這個來自我安慰了。即使現在,在洛杉磯給觀光客指點城市著名建築的「明星之旅」中,他們家還是赫然在列。

  一回家,伯尼就找出白宮的擦杯毛巾、圍裙,以及其他莫妮卡在華盛頓給他們購買的禮物,統統扔進壁爐裡燒了。然後,在洛杉磯警方的建議下,伯尼裝了一個碎紙機,這樣記者們在他們的垃圾袋裡搜尋「食物」時,就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玩意兒了。他最早毀掉的東西裡就有醜聞爆發前,莫妮卡在他55歲大壽時送來的生日卡,上面的內容像是無意的諷刺:「我知道,我這些年讓你早生了一些白髮,不過我可沒說要為其他長出來的白髮負責啊。」

  有人告訴他們,旁邊就住著一個著名的私家偵探,擅長竊聽他人住宅。這讓他們很是緊張,平時說話也小心翼翼。即使當伯尼回去照顧住在西山醫院的父母,電視攝像組也會跟著他在病房裡。「發生那麼多事情,我再見同事時非常尷尬。」他回憶說:「在小賣部,有人過來擁抱了我一下,這真難得,真讓我感動。」

  小心一點是對的,特別是對他女兒。當他和芭芭拉從夏威夷回來,莫妮卡已經在公眾心目中形成了固定的印象:特別不討好,不公正。正在交戰中的兩派政黨都把猛烈的炮火對準了她,為了利益或自我保護,在這個危險的關頭沒人敢挺身而出為她說話,倒不是她的朋友不想,而是擔心被牽連進去。

  共和黨人譴責她是一個姦婦,而民主黨則罵她是總統的威脅。面對自己的性感的莫妮卡,和美國道德漸行漸遠,那些尊敬希拉裡工作的口頭女權主義者們,將她斥為典型的被剝削的女性意識的產物。同時,美國人精神裡,特別是媒體中,許多厭惡女性的元素也迸發出來,冷嘲熱諷著她的體重,她的品位,她的風格,還有她貝弗利山莊的家庭背景。她和比爾·克林頓性關係的技巧,更是那些脫口秀主持人、站立喜劇演員(類似相聲演員)、幾十個因為醜聞而建立起來網站的最好材料。「莫妮卡」這個名字已經成為放縱的道德標準的代名詞。

  莫妮卡不僅沉沒在美國社會的政治和文化逆流之中,而且幾條利己主義河流也在她身上彙聚,將她淹沒,特別是白宮、特裡普-戈德伯格聯盟、斯塔爾團隊、她的老情人安迪·布萊勒,還有她過去生命中一些跑龍套的小角色。

  1月22日,醜聞爆發後一天,一場在總統和迪克·莫裡斯之間展開的面對面談話恰好能說明莫妮卡面臨的困境。莫裡斯是前民主黨戰略專家、媒體「軍犬」,曾經當過克林頓的幕僚,半年前被發現和一個妓女有染,他告訴總統,自己打算發表聲明,攻擊莫妮卡的故事只是一個「十幾歲小姑娘的狂熱幻想」,要她「向全國人鄭重道歉」,他還打算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戳穿她「虛偽的」謊言。

  在解開莫裡斯的皮帶,放他出去咬人前,克林頓警告說要小心點,畢竟還有一線希望,莫妮卡沒有和斯塔爾合作,他不想太過疏遠她。這個事件有著啟示意義:那個因為他的弱點和尊嚴而被莫妮卡愛上的男人只屬￿過去,現在這是一個總統,如律師和政客般為了生存而搏命。

  這場戰爭中,第一批犧牲品是真相和莫妮卡。現在已經是一家電視臺的Talking head的莫裡斯表示,醜聞爆發後,白宮馬上採取了「欺騙、否認、拖延」的策略。為了妻子,克林頓否認他和別人有染的指控,他的幕僚和民主黨領導們,制定了白宮反擊的基調。

  開始階段,克林頓告訴一個高級顧問西德尼·布魯曼薩┒——後來他向參議院作證,莫妮卡是一個曾經想勾引他做愛的獵物高手,這話很快變成報紙語言,說莫妮卡是一個騷貨,癡迷于總統,情難自控。雖然只是邁出一小步,可是「獵物高手」這個詞從那時開始進入人們的頭腦。

  1月26日,各大主流媒體披露醜聞後5天,第一階段戰役在白宮羅斯福房達到了高潮。克林頓站在鏡頭和美國人民面前,戳著手指說:「我從來沒有和那個女人——萊溫斯基小姐發生過性關係。我從來沒有叫任何人撒謊,一次也沒有……從不。這些指控都是假的,現在我要回去繼續為美國人民服務了。」然後一個空鏡頭出現,遮住了他的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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