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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總統在比利時無名烈士墓前獻了花圈,並訪問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和歐洲經濟共同體。這兩個組織的總部都設在布魯塞爾。總統在這兩個組織都發表了演說,闡明美國政府對它們的政策。後來,我們離開布魯塞爾到英國。飛往倫敦的途中很順利,英國人在倫敦的歡迎很熱烈。在英國的正式日程中,我沒有什麼任務,也就是說我可以抽出些時間去看看朋友,或買些東西。第二天我們乘飛機到德國,總統又受到德國人的熱烈歡迎。德國一直非常關注美國對德國以及對保衛德國故都柏林所承擔的義務是否有所削弱的跡象。總統的日程包括訪問柏林,所以他們大為放心。

  在這以前,我一直儘量避免擔任高級談判的德文翻譯。我德語說得相當流利,但是我認為我不能象講其它我諳熟的語言那樣理解和轉達德文語意上的各種細微的差異。我從來沒有在德國生活過或任過職。因此,如果要我為一位非常高級的官員當翻譯,我自己也不能完全放心;因為我對這一語言不能運用自如,很可能引起誤解。我從來沒有拒絕為一般性談話當翻譯,在這次訪問中,情況迫使我撇開了這條原則。

  德國當時是由基督教民主黨和社會民主黨聯合執政。基督教民主黨人庫爾特·基辛格博士任總理,社會民主黨人維利·勃蘭特任副總理。總統拜會了德國總統和外長,並舉行了一次時間很長的記者招待會,這次招待會不是我當翻譯。會見後,總理在他萊茵河畔的官邸舉行午宴。我注意到亨利·基辛格在尼克松總統這次訪問期間,儘量避免講德語,只有兩次主要的會談場合是例外。午宴後,總理用德語向總統進行了一次長篇的、很幽默的、有時又很動感情的講話。他講話一結束,大家都四處觀望,尋找譯員把這篇講話譯成英語,但譯員不在場,因此,德國駐美大使羅爾夫·保爾斯說他願意試試用英語重複總理剛才的講話。他剛譯了幾句,那位能講一點英語的總理就打斷他說:「不對,不對,我剛才沒這麼說。」

  當時引起了一些混亂。我問總理他是否允許我試一試。他同意了,我就開始把他的話譯成英語。我一邊譯,一邊注意觀察總理的表情,我看到他連連點頭表示贊許,我想我譯的大概沒有問題。他講話中說尼克松先生的職務由第二號人物一躍而成為頭號人物,這使他有些擔心。他生怕這種情況也在德國發生。他說這話的時候對副總理看了一眼。大家都笑了,勃蘭特也笑了,勃蘭特後來也確實當了總理。宴會後,尼克松先生問我為什麼總是說不願翻譯德文,我解釋說在這樣高級的談話中,一個小錯誤,或者一句話說走了嘴都會引起嚴重的問題。再沒有比看一個議員試圖做他實際能力達不到的事情更痛苦的了,我不希望我處於那種境地。

  在赴柏林的途中,有人告訴尼克松先生說前方天氣不好,駐柏林的美國陸軍衛戍部隊將在滕珀爾霍夫機場集合接受檢閱,總統可以坐著吉普車通過隊列。尼克松先生說他寧願步行,人們又告訴他可能有雨。他說,「如果下雨的話,我願和士兵一樣淋濕。」後來雨沒有下,他步行走過了整個隊列。經常受到威脅的柏林人對能見到美國總統,並聽他重申美國對該城市所承擔的義務,感到非常高興。我們在夏洛滕堡宮與市長共進午餐,總統還參觀了那堵將該城分成東西兩邊的臭名昭著的柏林牆。那天下午我們離開了人數眾多的、心情愉快的柏林人,然後啟程飛往意大利。

  在飛往羅馬途中,一路都很平安。瑞士人和奧地利人都為載有總統的美國空軍飛機發了特別飛行許可證,准許該機飛越他們的中立地區。到羅馬機場後,我翻譯了歡迎詞和總統的答詞。然後我們乘車通過人數不多、但態度友好的人群進入羅馬市。離高裡塞①不遠的地方,我們碰到了共產黨搞的小型示威。我們驅車到寬廣的奎裡納爾宮,準備在此下榻。這幢樓一度是教皇、後來又是意大利歷代國王的住所,現在是共和國總統的官邸。這個建築產分宏偉,我站在裡面感到不知往哪裡走是好。總統與意大利政府領導人和非官方人士會面時,我都在場,而且擔任了翻譯。有一次,薩拉蓋特總統在回答尼克松先生關於意大利共產黨到底真正忠於誰的問題時,闡明了這樣一個看法,即共產黨人忠於莫斯科和世界共產主義的利益的程度,超過他們對純屬意大利人利益的忠誠。

  【①高裡塞(Coloseum),是公元一世紀蒂都斯皇帝修建的大鬥獸場。】

  薩拉蓋特總統竭力宣揚歐洲的統一,並且希望歐洲人在這一方面能得到友好的美國的支持。總統向他保證,他一定會支持他們。接著,薩拉蓋特講了一個故事,他說,在希特勒掌權之前,他曾在德國訪問一個當時的工會領袖。那時,薩拉蓋特是在墨索里尼統治下被意大利放逐的一個流亡者。這個德國人訓斥薩拉蓋特說,意大利人沒有起來捍衛自己的自由和反對獨裁,而這種情況在德國是決不會發生的。接著薩拉蓋特說:「很多年以後,我前往巴黎訪問,那時我已是意大利總統。我在拉雪茲公墓那位德國工會領袖的墓前獻了花圈,這個工會領袖是從希特勒德國逃亡出來後在巴黎去世的。」尼克松總統對薩拉蓋特談到了加強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和建立一個統一的歐洲的重要性,並且要求意大利對美國為確保和平,可能在必要時進行一些雙邊會談予以諒解。他向意大利領導人保證,他將定期與他們協商,並隨時向他們通報情況。

  隨後我們飛往巴黎去訪問戴高樂將軍。白宮新聞秘書辦公室已經向報界分發了尼克松先生準備在奧利機場發表的講話稿。我們的飛機著陸時,戴高樂將軍前來迎接,他和往常一樣,神態嚴肅,器宇軒昂。可是在他對總統致的歡迎詞中談到尼克松先生的時候,卻異乎尋常地非常熱情和友好。他說:「我們對閣下來訪感到高興和榮幸,因為我國人民對美國人民剛剛選出來管理他們事務的政治家十分尊敬,除了這種尊敬之外,還有我與閣下的長遠和久經考驗的友誼。」

  尼克松總統聽了戴高樂的發言,非常激動,小聲對我說,不要管那篇已向報界散發的發言稿,他要說些另外的話。他然後就以他個人對戴高樂將軍的高度熱情和崇敬心情發表講話。後來,一個事先拿到散發的發言稿的人說我篡改了總統的發言。我說不論他拿到的發言稿上寫了些什麼,我翻譯的就是總統實際上講的話。儘管與戴高樂將軍和他的部長們的會談沒有什麼驚人的突破,但是會談進行得很好,法美關係中增添了新的熱烈氣氛。戴高樂在凡爾賽的特裡亞農宮接待了尼克松先生。他在評論特裡亞農的庭園時說:「如果我們從前沒有那些國王;共和國又如何能接待它的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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