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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在這場鬥爭中,路易十四扮演了中間人的角色。

  他從自己的政治需要出發,支持過莫裡哀的創作,可是又不敢得罪以太后為後臺的貴族、教會勢力。因此,他一方面不准《偽君子》公演,另一方面也並不接受教會勢力的恫嚇而加罪於莫裡哀。

  在與貴族、教會勢力艱苦周旋的過程中,莫裡哀的個人生活是很不幸的。他的妻子阿爾芒德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子,她的嗓子尤其動人。莫裡哀把她培養成一個出色的演員。婚後不久,她也參加劇團,登臺演出。她的表演妥貼、自然、切合角色的言語舉止,因此,莫裡哀是很愛她的。但是,阿爾芒德成名之後,在個人生活上有失檢點,引起了社會上的議論。莫裡哀對她提出勸告,她不但不聽,反而與莫裡哀鬧翻。

  不久,他們便分居了。反動勢力利用這個機會,散佈種種流言蜚語,使莫裡哀蒙受精神上的折磨。

  艱苦的鬥爭,辛勤的勞作,再加上家庭生活的磨難,使莫裡哀的健康受到了嚴重的損害,大約在1665年間,他就得了肺病。1667年春,大病一場,幾乎喪命。經過幾個月的調養,雖然恢復了健康,他的體質卻已相當虛弱,經常只能靠牛奶來維持生命。

  災難和病魔並沒有消磨莫裡哀的鬥志,他始終不忘《偽君子》這一個戰鬥性最強的劇本。1667年7月,莫裡哀病癒,剛剛回到劇團,就立刻著手爭取《偽君子》重新上演。那時,王太后已經死去,反動勢力少了一個得力的後臺。莫裡哀認為這是一個有利的時機,便向國王提出撤銷禁令的請求。1667年5月間,路易十四率軍去北方打仗之前,曾給以口頭上的應允。莫裡哀和他的劇團便立即忙碌起來,這時莫裡哀從書櫥裡取出《偽君子》的手稿,開始修改。

  首先他把達爾丟夫改名為巴紐夫,接著給巴紐夫脫去僧侶的外衣,使他變成一個世俗的人。然後,莫裡哀又刪去許多引自經文的句子,極力設法把那些過於尖銳的地方改得平緩些,而且在結局上很下功夫。

  這個結局是很精彩的。當騙子達爾丟夫,也就是巴紐夫擊敗了一個個誠實的人,穩操勝券的時候,當人們似乎已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的時候,終究出現了轉機,萬能的國王解救了人們。他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抓獲了惡棍,這表明只要有國王在,忠誠正直的人們就完全可以安居樂業,任何騙子都逃不過國王像鷹一樣銳利無比的目光。光榮歸於國王。

  8月5日,《偽君子》在王宮劇場正式上演。演出那天,劇院門口擠得人山人海。演出非常成功,博得了觀眾熱烈的掌聲。

  莫裡哀對劇本的苦心修改是為了爭取公演,並沒有削弱原作的戰鬥力,更沒有改變它揭露教會的實質。

  因此,貴族、教會勢力是決不甘心讓他在巴黎公演的。

  演出的第二天,劇院裡照樣擠滿了觀眾,劇團作好一切開演的準備,舞臺上的大燈也已點亮。突然,一隊警察闖進劇院,宣佈巴黎最高法院院長的禁令。

  原來國王出征之後,由最高法院院長代理國事,他便趁此方便,下令禁演《偽君子》。警察進到劇場後,把觀眾統統趕走,然後封閉大門,由他們把守。一時間,劇場空空蕩蕩,門外牆上貼著的海報被撕得七零八落。《偽君子》的公演又遭厄運。

  莫裡哀當即派人去最高法院交涉,這當然是毫無成效的。莫裡哀為他的任何一個劇本,從沒有像對《偽君子》這樣頑強地奮爭過。他叫來他可靠的同志、學生和朋友格拉蘭日和拉裡利埃先生,要求他們去找一輛郵車,飛快駛往佛蘭德爾,國王的大本營,第二次上書國王(《第二陳情表》)。他向國王陳述了自己對劇本進行修改後上演,仍然遭到禁止的情況:「我把戲名改成《偽君子》,把人物改成交際家裝飾,然而並不見成效;我讓他戴一頂小氊帽,留長頭髮,挽大領巾,配一把寶劍,禮服鑲了花邊,有幾個地方做了修改,凡我認為有可能給人以輕微藉口的東西,我都小心刪掉,但是統統不起作用」,因此他請求國王支持。他還聲明:「如果達爾丟夫之流得逞,那我就無須再想寫喜劇了。」

  路易十四接到莫裡哀的陳情表,見到雙方態度都是這樣的強硬,不敢明確表態。他考慮到太后雖死,貴族、教會方面的反對勢力還是不可忽視,於是推託等他回京後再來審查劇本,把事情拖了下來。

  從以上種種事實來看,路易十四在一般情況下,是莫裡哀及其喜劇的「支持者和庇護者」,但在關鍵時刻,他就改變了態度。在此之前,無論莫裡哀對僧侶、貴族,還是對資產階級的打擊,路易十四似乎都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場,不予理會,甚至儼然像「一個正人君子」,假裝維護公理,不時給莫裡哀以支持。

  更重要的是,對路易十四來說,他進行統治的兩大支柱——封建貴族和資產階級,任何一方面的過分強大都會削弱對方,這是對他極為不利的。因此,為了維護王權必須運用縱橫如意的策略,使雙方力量保持平衡。而莫裡哀對這些階級的抨擊,正適應這種策略的需要。但是,無論如何,這種抨擊只有在一定限度內才被允許的。當路易十四認為有動搖王權基礎的危險時,他那種大封建主的最高代理人的原形就畢露了。

  《偽君子》的演出既然激怒了整個僧侶貴族階級,莫裡哀又怎能得到路易十四的同情和支持呢?後來,僅僅由於他和宗教妥協成功,鞏固了自己的統治地位,才准許《偽君子》和觀眾見面。

  請願者怏怏而歸,巴黎方面的情況已更加緊急。

  8月11日,巴黎大主教在教區裡張貼告示,攻擊《偽君子》,全巴黎都在拜讀巴黎大主教的告示:「據行政監事官報告:於本月5日,星期五,市內一劇院公演了取名《偽君子》的最危險的喜劇,該劇對宗教十分有害,它藉口譴責偽善和偽裝的虔誠,卻為譴責所有真正篤信宗教的人提供了口實。」巴黎的人們驚歎不已,爭相閱讀告示,莫裡哀的論敵欣喜若狂。

  大主教深知對宗教虔誠的褻瀆有多麼危險,不但禁止《偽君子》演出,同樣禁止當眾或在某些私人集會上公開朗讀或去聽這個喜劇的朗讀,凡違反者一律開除教籍。這紙告示的分量有多重,即使最天真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巴黎人都很清楚,《偽君子》的官司打輸了。這一下斷絕了《偽君子》與群眾接觸的一切可能。

  敵人的手段又毒又狠,莫裡哀氣恨交加,大病一場。

  王宮劇場也有整整七個星期停止了演出。可是,不服輸的莫裡哀還想再努力一次,為自己心愛的作品爭一條出路。

  1667年年底,莫裡哀重新開始寫作。他始終認為自己精心創作的《偽君子》是他最成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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