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莫裡哀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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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裡哀不擔心意大利劇團,大部分巴黎人聽不懂他們演出的語言,他們的演出劇目均是只寫出梗概的戲,運用各種各樣的滑稽動作,這些戲無法和真正的喜劇競爭。莫裡哀返回巴黎八九個月後,他們就放棄了陣地,回意大利去了。馬雷劇團碰到了不少好運氣,曾演出著名悲劇《熙德》;1656年,托馬斯·高乃依把劇本《蒂莫克拉特》交給了這個劇團,這個戲可以說是17世紀獲得最大成功的戲,不過,該劇團最著名的悲劇演員蒙多裡於1637年退休後,這個劇團的不穩定就開始了。1658年,該劇團遭受了極其嚴重的危機,眼看就要瓦解了。 第三家劇團比較穩定,頗受尊敬和歡迎,這就是布爾高尼劇團。只有該劇團獨自佔有「王家劇團」的稱號,也只有該劇團有權用大紅海報預告節目。當人們談到戲劇時,倘若沒有特別說明,指的就是這個劇團。最知名的劇作家把自己的劇本交給這個劇團上演,觀眾只迷信這個劇團。 莫裡哀也演悲劇,他想同布爾高尼劇團的劇目爭個高低,因此,莫裡哀決心一鳴驚人。 在1658年,書籍價高而又稀少,當時還沒有報紙,新聞靠口頭傳播,誰也不大清楚當時發生著什麼事,也不能肯定將要發生什麼事。戲院則是可以在同一時間向大量的人介紹各種思想的唯一場所。今天的人們是很難想像當時的劇作家和演員們的影響和勢力的。莫裡哀和他的劇團這時已是名聲在外了,所以巴黎市民群情如潮,一起擁擠到小布爾朋劇院。人人都想親自證實,這個新來的人——莫裡哀究竟是何許人也。 觀眾是前來看《多情的醫生》這樣的喜劇的,可是莫裡哀最初在小布爾朋劇院上演的節目卻不是喜劇,而是高乃依的幾部悲劇,因而演出效果平平,觀眾騷動起來,終於有一個脾氣暴躁的巴黎人,向扮演悲劇的莫裡哀頭上扔了一個爛蘋果。這個粗野大膽的舉動使得莫裡哀深受刺激,於是他宣佈演出喜劇《冒失鬼》。 局面頓時改觀,演出獲得了圓滿的成功。此後,莫裡哀接連上演了幾部喜劇,更加吸引來了成群結隊的巴黎市民,這不但給莫裡哀和劇團帶來了豐厚的經濟收益,而且使得莫裡哀的名聲轟動了巴黎。 演出的成功打消了莫裡哀原先的顧慮,他發現巴黎市民並不是都喜歡那些古板僵硬,過分講究豪華奢侈場面的悲劇,針砭現實和惡劣習俗的喜劇更有生命力,這就堅定了他在巴黎從事喜劇創作和演出的決心。 而且這時莫裡哀也在調整自己的創作風格。在外省,民間鬧劇和意大利即興喜劇大受歡迎,但是都城的風氣卻大不相同。17世紀初期以來,隨著專制王權的鞏固和興盛,古典主義文學流派逐漸取得文壇的統治地位。這種文學流派在政治上擁護王權,在作品中宣傳個人服從國家,歌頌王權的積極意義;在藝術上,主張師法古代希臘羅馬的文藝作品,把它們當作永恆的楷模;在戲劇創作上,主張用詩體寫作,應該遵守「三一律」,即一齣戲只能寫一個情節,情節要發生在一個地點,二十四小時之內,這就是所謂的時間、地點、動作的三個整一。這種嚴格的規律與莫裡哀所熟悉的民間鬧劇和意大利戲劇那種自由粗獷的風格是根本不同的。 莫裡哀既然要使自己的戲劇創作在政治上適應王權的需要,在藝術上,就不得不有一個改變,逐漸接受古典主義的創作原則。但是,儘管莫裡哀在藝術風格上有所妥協,但他一貫的嘲諷世事病態及貴族、教會和資產者醜態的思想鋒芒並未收斂起來,他現在又開始冷面觀察離開13年之後的巴黎社會,醞釀回到巴黎後的第一部作品。事實證明,莫裡哀的第一部作品實際上是向巴黎看似平靜的社會裡投擲了一枚炸彈,首先炸翻的是他所憎惡的貴族上流社會。 當時的巴黎有一位附庸風雅的德·朗布耶夫人,她開設了一個名叫「天蘭色」的沙龍,那裡聚集著巴黎所謂最有才學的人,諸如:膝頭繡著花邊的可愛的侯爵夫人和小姐們,愛說俏皮話的傍晚清客,劇院首次演出的觀眾,客串作詩人的庇護者以及專寫獻給女子的愛情短詩和溫柔纏綿的十四行詩的作者們。來朗布耶家作客的女士們,一見面就親吻,互相稱呼「我親愛的女才子」,這很快成了一種時髦風氣。「女才子」這個詞很討巴黎人的喜歡。沙龍裡侯爵的千斤們想把話說得比資產者的小姐更高雅些,於是大家說話過於考究,叫東西,不是原來的名稱,說感受,不是樸實的語言,衣服變長了,帽子上的羽毛竟能掃地。 女才子們照臉的普通鏡子,在她們的語言裡變成了「嫻雅的顧問」,把椅子叫做「談話的舒適」,把跳舞叫做「賦予我們腳步的靈魂」。當夫人聽見侯爵一句恭維時,便回答:「侯爵,請您把殷勤的柴棒添加在友誼的壁爐裡。」莫裡哀痛感巴黎社會的這種迂腐無聊的氣息,就想用一齣喜劇來表現他同時代這些男男女女醜態百出的本相。 1659年11月18日,莫裡哀演出了他來巴黎的第一部作品——《可笑的女才子》。這齣戲的情節毫不避諱就發生在巴黎,主要人物是兩個外省來首都的資產階級女子——瑪德隆和她的堂妹卡多絲。她倆曾經讀了許多貴族作家的作品,崇拜貴族社會那種咬文嚼字、故作風雅的風氣。有兩個青年向她們求愛,由於不懂風雅而遭拒絕。這兩個青年決定進行報復,讓他們的兩個僕人冒充貴人去拜訪瑪德隆姐妹。僕人們模仿貴族沙龍的習氣,與她們大講風雅,對她們大加奉承。這兩個女子正得意非凡,忘乎所以,青年趕來揭穿真相,將僕人痛打一頓。姐妹倆羞愧得無地自容。 當晚演出時,喜劇一開場,池座裡的下層觀眾便懷著極大的興致屏息凝神地觀看。演到第五場時,坐在包廂裡的太太小姐們瞪大了眼睛。到了第八場時,那些侯爵夫人便驚慌不安起來,按照當時的習俗,她們都坐在戲臺的兩側。這是描寫當今巴黎習俗風尚的鬧劇,而這些習俗的享有者和風尚的創造者正坐在包廂和戲臺上。池座觀眾不住地哄堂大笑,用手指點著她們。這些觀眾認出了沙龍的老爺太太們,她們被昔日的室內陳設商當著誠實的公眾,弄得名譽掃地。池座觀眾的哄笑聲一直延續到劇終。巴黎的普通市民大概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快活過。 莫裡哀演戲當中,從假面具的眼孔裡定睛凝視觀眾的時候,他看見包廂裡坐著「尊敬」的朗布耶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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