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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我們倒並沒有故意挑剔,把這稱之為暗殺。我們承認,這個脾性,這個天性,並不是它自己創造的,因此依照法則的需要和命令幹的事,是無可責備的。我們甚至承認這樣一點:人工再巧,也永遠改變不了蜘蛛的脾性,停止殺害的行徑。我們也並不責怪老虎兇猛的脾性。那是上帝給它的,它非得遵從不可。我們也並不責怪黃蜂殘酷得用螫把蜘蛛刺得半僵,然後把它塞進洞裡,讓它受好多天的罪,在黃蜂的育兒室裡每天供作口糧,淩遲處死。我們承認黃蜂是按照上帝給它的脾性,嚴格地無可責怪地遵從了上帝的法則。我們並不責怪狐狸、藍色的鳥以及其他以偷竅為生的動物。

  我們承認它們是依照了上帝給它們所規定的脾性遵從上帝的法則行事的。我們並沒有對公羊、山羊說:「你不得姦淫。」因為我們知道這是它們天生的脾性,怎麼也改不了的——上帝對它們說的是:「你應姦淫。」

  要是我們繼續研究動物界無數動物千差萬別的脾性,我們會發現每一類別的動物都是由一項顯著的特性決定的。我們還會發現,所有這些特性,所有這些特性的影子,在人類身上也是有的。在每一個人身上,一打或一打以上的這類特性也是有的,而在很多人身上,則是全部特性的痕跡與影子全都有。在我們所說的低級動物身上,它們的脾性只是由其中的一項、兩項或者三項特性形成的。不過,人是複雜的動物,得用所有這些特性才能拼成個人。在兔子身上,我們往往發現順從、膽小,永遠不會發現勇敢、傲慢、尋釁。

  因此,一講到兔子,我們總是聯想到順從、膽小。要是它還有什麼別的特性的話,——譬如說,生殖力特別旺盛——我們總是想不起來。一講到家蠅和跳蚤,我們總是聯想到英勇無畏的束了腰帶的騎士和老虎也趕不上它們。在厚顏無恥、橫行霸道方面,在整個動物界包括人類在內,數它們第一。要是它們還有什麼別的特性的話,也給上面所說的那一些特性沖淡了,因而我們根本想也想不到。一提到孔雀,我們想到的是虛榮,不是別的;一講到山羊,想到的是淫蕩,不是別的;一講到有些種類的狗,我們想到的是忠誠,不是別的;一講到貓,我們想到的是它的獨來獨往——這是包括人在內的所有上帝創造的創造物中所沒有的——而不是別的。除非我們愚蠢和無知——我們才會想到背信棄義,這種特性是很多種的狗所具有的。

  不過對貓來說則不普遍。我們可以在我們冒昧地稱為低等動物的身上發現一兩種明顯的特性。往往總是這些特性使得這類低等動物屬￿不同的族。在每一族動物身上都能找到這樣的一兩種特性,並且是那麼顯著,從而決定了動物界這一分支的永久不變的性格。在所有這些事例中,我們承認,由若干種脾性構成了一項上帝的法則,一項上帝的律令,凡是遵照這項法則所做的事都是無可指責的。

  人是從動物變支的。他每一項特性都是從動物身上遺傳得來的。他從動物身上遺傳得了全部的特性集中於一體,每一種特性都是上帝的法則的一部分。他跟它們截然不同的是:他沒有哪一單項的特性是和他同類的成員完全同樣突出的。你可以說,家蠅無比勇敢,你這麼說的時候,是說的所有家蠅;你可以說,兔子無比膽小,你這麼說的時候,是說的所有兔子;你可以說,蜘蛛無比殘酷,你這麼說的時候,是說的所有蜘蛛;你可以說,羔羊無比天真、溫柔、馴服,你這麼說的時候,是說的所有羔羊;可以說,山羊無比淫蕩,你這麼說的時候,是說的所有山羊。沒有一樣動物,不能憑了一項單項的特性給以人確切的描繪——可是你不能憑了一項單項的特性來描繪人。人並非像兔子那樣全都是膽小鬼;也不像家蠅那樣全都是勇士;也不像羔羊一樣全都是天真、溫柔、馴服的;也不像蜘蛛和黃蜂那樣全都是兇殘的;也不像狐狸和藍色的鳥全都是小偷;也不像孔雀全都愛虛榮;也不像扁鮫魚那樣全都是那麼漂亮;也不像猴子那樣全都是喜歡跳來跳去;也不像山羊那樣全都是淫蕩的。

  人類不能用一句話描述出來。每個人非得一個個加以描述才行。這個是勇敢的,那個是膽小的;一個是文雅、和善的,另一個是兇惡的;一個是傲慢、虛榮的,另一個又是謹慎謙遜的。在動物界中,各種各樣的特性是分散的在不同時間分別具有一兩種不同的特性。而在人類,則每一個成員,無數特性強弱不同地集中成為種種的本能,在某些人身上,兇惡的特性小到幾乎察覺不到,而高尚的特性則特別突出。我們便以這類美好的特性來描述這個人,我們讚美他,我們由於他的德性而推崇他。

  我堅信,人類不應該成為苛刻議論的靶子,唯一正當的感情是對之表示憐憫。自然法則不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品性的軟弱與愚蠢絕不是有計劃地創造出來的。

  通過和動物的對比,馬克·吐溫的結論是:人類是外在環境影響並創造出來的,他是他所受的教養的產物,而歷史只是對於專橫武斷的事實的記錄,這種見解在1889年他的那篇著名的《人是什麼?》的論文中更是表露得明確、堅定。

  作為一個作家,馬克·吐溫對於幽默有著一種不僅在那個時代是特別的而且在今天看來也是非常獨到的深刻的見解。他說:「我在公眾面前充當了專業幽默作家的40年間,跟我同行的美國幽默作家有78位之多。」在這一段時間裡,這78位一個個發了跡,成了名,然後逐漸消失了。在他們那個年代裡,不少名字頗有名聲的,就如同喬治·艾德和杜利在今天的名聲一個樣——可是如今一個個全都消逝了,國內凡是15歲左右的少年,也許沒有一個人在聽到78個人任何一個人名字時,眼睛便會閃現出認識的光芒。

  他們為什麼會消失的?因為他們僅僅是幽默作家。

  凡是屬￿這類「純」幽默作家是不可能長久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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