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米開朗琪羅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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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生我才 1.黑與白 有人勸說米開朗琪羅重新回到吉蘭達約畫室去,然而鑿開的大理石無法復原,米開朗琪羅不願放棄已經著迷的雕刻。 皮埃羅殿下的隨從也傳過話來,請米開朗琪羅方便時,到宮裡來看看老朋友,皮埃羅殿下不會讓父親生前寵愛的工匠感到難堪。 家裡人對米開朗琪羅的回來,相對平靜些,兄弟們都忙著各自的事,誰也沒閑功夫陪米開朗琪羅說上幾句。 父親的粗暴脾氣改了不少,在兒子的身上想到自己的金色童年。心底裡總還抱著一絲希望,皮埃羅殿下也將會請米開朗琪羅去共進午餐。 繼母盧克麗婭憔悴了,她為這個大家庭付出了自己美好的年華。「米開朗琪羅,再嘗嘗我做的甜點心,不比宮裡的差。」她還是熱情地招呼著米開朗琪羅。 家裡總是看不見米開朗琪羅的身影,他喜歡獨自一人到郊外去。 他重新審視幾年來自己的作品: 《階梯旁的聖母》具有古希臘雕刻的韻味,故事「敘述」得單純、清晰,聖母的側面像顯得端莊,整個佈局注意到了比例和諧。 《山道兒之戰》從最能顯示人體各部位特徵的角度,刻畫眾人的精神面貌,以象徵手法表現了近乎原始、野蠻的意味——神的偶像的特徵和含義。 前者靜,後者動,展示了不同的創作構思。 但是,米開朗琪羅總覺得還缺少什麼,還未能表現出古希臘雕刻的「心靈作用」的最高境界和博大、肅穆、剛勁之風。 他也不得不承認,處女作的浮雕畢竟不是完整意義上的立體空間藝術,留給人們欣賞的角度是浮雕本身強加的。 「我能創造雕刻新語言嗎?」米開朗琪羅反問自己。 一天傍晚,細雨靜靜地撒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街上,米開朗琪羅的眼睫毛上挑著晶瑩的細小雨珠,他想尋找合適的對象,給自己的素描裡添上一個生動的內容。 十幾米遠是聖斯皮裡托教會醫院的邊門,走出來兩個人,擦身而過時,米開朗琪羅只聽見了幾個詞組:「今晚死屍……」 回到家後,米開朗琪羅翻開素描本,想根據記憶,再勾畫幾筆人物形象,但腦子裡的印象總是被一件件寬大的袍子嚴嚴實實地遮蓋著。 討厭!他把畫筆一扔。 骨骼的輪廓,肌肉的纖維,關節的造型等等,這些書上的圖解和知識,使他感到乏味。 為何自己不能動手解剖死屍呢?他眼前出現了聖斯皮裡托教會醫院的邊門。 教會醫院院長尼古拉·比奇利尼神父待人和藹可親,米開朗琪羅常常去他那裡借書。 黑洞洞的走廊裡出現了一個圓圓的亮點,時滅時亮,隱隱約約地映出一個穿著斗篷的身影。 儘管來人走得很慢,但半夜裡寂靜的走廊裡仍然響起窸窣的聲音。 突然一個小黑影從牆角裡竄出,嚇得來人驚叫起來。 老鼠溜走了,搖晃不停的燭光映亮了米開朗琪羅的半邊臉。剛才的一場虛驚,使他臉上還留著驚慌不安的痕跡。 他在挎包裡摸索了好一會,才找到一把銅鑰匙,這是尼古拉·比奇利尼神父似乎無意中留在桌子上的。 粗粗的蠟燭已湊近了半圓拱形的神秘小門,可是他手中的銅鑰匙卻像著了魔似的,不聽使喚。 他低聲罵了幾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使手中的粗粗蠟燭保持平穩。 小門打開了,一股冷森的濕氣撲面而來。 房間很小,粗粗的蠟燭照亮了像一截木料的屍體,雪白的牆上出現了慢慢蹲下去的米開朗琪羅的上半身。 「主啊,他的靈魂已升天了,他生前的罪惡,已求得寬恕。」 米開朗琪羅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念了幾句禱文,猶豫了一下,他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最終還是解開了屍體的壽衣。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解剖屍體。 他手中鋒利的刀停留在半空中,似乎凝固了。他在回味著有關人體生理知識的圖解。 ……大腿的皮層切開了,剝開肌肉,挑起乾癟的血管,露出白慘慘的骨頭。 一股腐肉的腥臭味越來越濃,久久地停留在鼻腔裡。 他拿起粗粗的蠟燭,靠近屍體,細心地觀察。有時還擺弄著死屍的大腿,作出各種彎曲、交叉的姿勢。 他時而自言自語,時而搖搖頭,時而死死盯住某個部位,陷入沉思。 在他面前的屍體仿佛是一塊正在雕刻的大理石。 粗粗的蠟燭已耗盡了最後的生命,火苗跳了幾下,發出了輕微的燃燒聲音。 米開朗琪羅並未察覺,仍然想進一步弄清肢體彎曲時,股骨、脛骨的走向,以及肌肉伸縮的緊張狀況。 燭光掙扎了幾下,熄滅了,小屋子裡一片漆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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