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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卡迪斯寫出一份研究報告,其結論是,麥克阿瑟不僅能夠修改明治憲法,而且可以摒棄明治憲法,並採納新憲法。1946年2月,惠特尼領導的政府處用了10天時間將該處變為未經選舉的立憲組織戶由此產生的文件與明治憲法有很大的區別。麥克阿瑟讓惠特尼與卡迪斯撰寫大部分文字,並告訴他們,他們必須列入以下3項基本條款,即天皇必須服從人民的意志,必須放棄將戰爭作為解決爭端的手段,必須廢除諸如貴族等封建主義的一切表現形式。

  後來,麥克阿瑟說,明確地將放棄採用戰爭手段列入條款的想法並非始自他本人,而是日本首相幣原喜重郎的主張。然而,無法想像,麥克阿瑟會允許任何憲法為日本重新軍事化創造條件。吉田確信,麥克阿瑟已向幣原暗示了擬定這一條款的可能性,而幣原為人精明,後來他將這一內容作為一種日本人所需要的東西反過來提交給麥克阿瑟。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辦法讓日本人接受這一條款並且將來也世代遵守呢。

  由此產生的文件滿足了麥克阿瑟提出的3項基本要求。惠特尼和卡迪斯把美國體制下的行政權力和英國議會制度結合起來。日本將成為一個議會民主制國家,天皇變為有名無實的首腦,公民自由得到保證,行政機關對立法機關負責。寫出一份美國人與日本人都能同意的文件是對政府處的語言能力與哲學能力的一次幾乎極其嚴峻的考驗。諸如主權等西方的概念在日文中尚無確切的意義對等的概念。之所以能達成一致,推一原因就是很多基本用語固有的模糊性,因而麥克阿瑟以為一些關鍵性措詞指的是這個,而日本人則認為指的是那個。

  吉田與日本內閣多數成員都對新憲法草案很憤慨。其內容遠遠超出他們準備接受的範圍。然而麥克阿瑟知道怎樣說服他們:他提議將這一草案直接送交人民進行全民公決。讓日本數百萬老百姓在諸如憲法之類重大問題擁有直接發言權是保守派無法接受的。他們立刻軟了下來,國會在通過這部新憲法時,只對其內容只作了小小的修改。

  後來,麥克阿瑟談到,日本這部新憲法只是對原有的明治憲法作了修改而已產麥克阿瑟一直設法使這部憲法儘量迎合日本人的口味,然而事實上他推出的憲法仍然與過去完全決裂。這是佔領的一項最重要的成就。這部新憲法讓日本走上了成為真正自由與民主國家的道路,而在世界的這一地區,以前從來沒有自由與民主。這部憲法幫助日本成了東亞地區一個令人羡慕的國家,而不是東亞的災難。

  讓杜魯門直接感興趣的佔領問題為數很少,起訴戰犯問題是其中之一。在日本投降後才4天,總統就通知參謀長聯席會議要麥克阿瑟立即將戰犯送交法院審理,「不得延誤」。6周後麥克洛伊訪問日本時提醒麥克阿瑟,總統需要的是行動。

  多數人被起訴的罪名是違反人道罪或破壞和平罪,它們都是戰爭史上的新罪行。這些罪行是向同盟國設在紐倫堡和東京的法庭起訴的。還在這些法庭的建立期間,麥克阿瑟就應杜魯門的要求,利用自己作為太平洋陸軍部隊司令官的權力,以戰爭罪的罪名將山下奉文將軍送到位於馬尼拉的法庭。山下被指控未能制止對菲律賓平民的大屠殺和恣意破壞馬尼拉。

  無論是在當時還是以後,人們始終認為麥克阿瑟對山下奉文的起訴純屬報復。最近出版的一本著作中對此事的評論很有代表性。該著作認為,麥克阿瑟審判自己以往的敵人致使「他極大的喪失信譽」。D·克萊頓·詹姆斯教授撰寫的麥克阿瑟傳記中也持有類似的看法。

  在馬尼拉遭到破壞時山下奉文並不在那兒,他也未曾下令將這座城市變為戰場。當這些恐怖事件發生時,他在距馬尼拉150英里的呂宋北部的山區。儘管這樣,他仍然被起訴,其理由是他身為在菲律賓的所有日軍力量的司令官,有責任瞭解當時正在發生的事態,阻止犯下暴行。

  在設立審訊山下的特別軍事法庭時,麥克阿瑟並沒有隨心所欲地採取對被告木利的行動。他依據戰爭罪行辦公室、哈裡·杜魯門和約翰·麥克洛伊提出的建議以及倫敦會議的訴訟程序指導自己的行動;在倫敦會議上,討論了應如何處理戰爭罪行。當審訊涉及證據規則時他採納那些已列入可用權威性行文中列出的規則,英國政府的《戰犯審訊條例》,並增補了認定自證其罪非法的條款。在某些方面,山下受審訊的訴訟程序比在紐倫堡所採用的訴訟程序更公允些。

  由美國軍官組成的一個專家小組將對山下進行審訊。山下所面對的審訊顯然近乎於軍事法庭審訊,而不是民事審訊,而軍事法庭因不能做到十分公正而惡名昭著。但是山下的確受到了他的主要辯護律師A·弗蘭克·裡爾的不利影響。例如,裡爾提出抗議稱,他的當事人未能受到公正的審訊是因為他未能得到足夠的時間為辯護做準備。而正是裡爾本人要求只用2周的時間作準備,這使審訊這一案件的特別軍事法庭大吃一驚。特別軍事法庭表示會給他更多的時間,然而他拒不接受這一好意。特別軍事法庭還多次敦促裡爾接納更多的律師來幫助工作量顯然太大的辯護小組,然而他又拒絕了這項建議。

  山下一案最麻煩的一個方面就是歷史上還沒有這種先例——戰鬥指揮官由於未能控制他的部隊就要對他們犯下的罪行承擔責任。山下辯護小組中有一位會講日語的海軍中尉繆爾·S·斯特拉頓曾親自到東京,想讓麥克阿瑟相信山下曾阻止他的部下實施殘暴的行為,麥克阿瑟不為所動,說道:「讓歷史作出裁決」。

  指揮官對其部下控制究竟應該達到什麼程度在法律中尚無明文規定,但麥克阿瑟對此早有自己明確的看法。他父親曾教導他,作為一名軍官應汲取很多重要教訓。其一便是要「始終關心你的部下」。另一點便是「只有在自己確信一項命令得以遵守時才下達命令。」如果山下確實設法制止暴行,這意味著他知道部下在實施暴行,但未能阻止他們。有禁不止並不能推卸掉指揮官應負的責任。

  山下被宣判有罪並處以死刑,被告立刻向最高法庭上訴。法官們以6票對2票之差作出決定,法庭沒有裁決權,投多數票的包括美國歷史上最受尊敬的3名法官:費利克斯·弗蘭克福特,威廉·O·道格拉斯和雨果·L·布萊克,投反對票的兩個人是法官弗蘭克·墨菲和威廉·拉特利奇。他們將這次審判稱作「合法的私刑」。

  麥克阿瑟有權審查判罪並予以減刑。他在向新聞界宣佈的一項聲明中承認,「對在軍事戰役中被打敗的對手作出刑事判決對我來說並不容易」,「我審查了訴訟程序,想替他尋找一些可減輕處罰的情況,但一無所獲。我根本找不到……」1946年2月23日山下被處以絞刑。

  創造了山下一案的先例,便註定了本間雅晴的命運;他於1942年征服菲律賓,迫使麥克阿瑟乘坐魚雷快艇逃跑,迫使溫賴特投降。對他的主要指控是他在聲名狼藉的的巴丹「死亡行軍」中因未能防止對美國人和菲律賓人施以恐怖行徑而負有責任。本間被定有罪,但並沒有被處以絞刑,而是採用了對軍人來說更能接受些的處罰方式:「以步槍射擊處死」。他的妻子找到麥克阿瑟。她談到她對丈夫的感情,極為動人,她請求麥克阿瑟饒他一命。麥克阿瑟說:「這是我的一生中最難受的時刻之一。」

  無論他個人多麼同情本間夫人,他還是無法淡忘本間強迫溫賴特讓菲律賓所有部隊投降所採用的那種方式。他威脅說要殺害他在科雷吉多爾能抓到的每個美國人,除非溫賴特讓菲律賓其它地方的司令官命令自己人投降。麥克阿瑟在向美國駐蘇聯大使艾夫裡爾·哈裡曼談起這些事件時,禁不住淚流滿面。1946年4月,本間被處決。

  與此同時,遠東國際軍事法庭起訴28名日本人,其中包括讓日本陷入戰爭的軍事團夥的原頭目東條英機將軍。麥克阿瑟將這個案子交他的反間諜部長伊裡奧特·索普準將取證,並確定應受審人員名單。麥克阿瑟親自把東條英機列在該名單的首位,剩下的由索普提供。整個這項工作搞得索普心神不定。

  他向麥克阿瑟建議採用他父親在菲律賓實現和平時的做法。亞瑟·麥克阿瑟少將並沒有審訊判亂者頭目,而是將他們流放到關島,然後一直留在那裡直到判亂平息之後很長時間。索普勸他圍捕日本戰爭頭目,但不允許給任何人判處死刑。而那些犯有十分嚴重的罪行的戰犯則應被無限期地關押在很遠的小笠原群島等荒島上。麥克阿瑟說:「這是個好主意,但我不能這樣做,我們的盟國需要的是血,我們的人民需要的是血,他們要血債血還,這是我不能阻止的。」他想指控那些被告是暴力犯罪,要按刑法來定罪,而不像紐倫堡審訊那樣,被告指控多數犯有「破壞和平罪」和「反人道罪」。然而,他發現全部工作很難辦,只能按命令行事,自身儘量少介入。

  麥克阿瑟任命法庭的法官,並有權減刑或修改判刑(而不是加刑)。審判工作持續了2年。到1948年11月審訊結束時,2名被告已死亡,另1名被告精神失常。25名倖存的被告均被宣判有罪。東條和其他6名被告被判處死刑;其他被告被判處長期監禁。麥克阿瑟允許死刑保持有效,但又說對這些判決進行審查是他做過的工作中「最令人厭惡的」工作。

  麥克阿瑟的父親既是一位將軍又是一位律師。他的祖父是當時最成功的律師之一。麥克阿瑟雖然沒進過法律學校,卻具有法律至上的世界觀。幾乎從日軍部隊在呂宋登陸那一時刻起,他就預測到這種行動的結局。他揚言日本司令官會因其罪行而受到懲罰。然而在當時,這對日本人來說,是不可想像的;而對他來說,這是明擺著的事。他似乎從一開始就聽到了劊子手操刀的拍擊聲,看到了絞索,並預見到最後凡發子彈不是在戰場上打的。射出這些子彈的是板著面孔的行刑隊舉槍瞄準的步槍,他們瞄準的目標是面對著監獄的大牆,低垂著頭站著的可憐的、穿著破爛不堪的工作服的罪犯。

  ※第二十九章 萬名天使

  麥克阿瑟與日本及日本人民的疏遠漸漸成為人所共知的事實。這一直是個不解之迷——而且與其說對那些在1945年以前幾乎從未見過天皇,從未聽到天皇的聲音的日本人來說如此,還不如說對美國人來講更是如此。麥克阿瑟沒有遊覽過日本,但他總鼓動瓊到這個國家的各個地方去走走,然後給他講在那裡的見聞;另外還有一位防軍通信兵部隊的攝影師也到處旅行,專門為麥克阿瑟拍攝一些有關日本人日常生活的電影。這些影片成了晚上放電影時的重要內容,此外麥克阿瑟還會觀看美國新聞片、陸橄欖球片、好萊塢製作的新西部片等。

  麥克阿瑟只接見過屈指可數的幾個日本人,與他定期會面的只有古田和天皇,他每月見吉田一次,而天皇則是每年來拜訪他兩次。另外他還同一些日本內閣成員有些交往,不過這些人中很少有特別受到他青睞的。他偶爾也會接見一些日本團體,例如1946年他會見了人選內閣的35名女成員,1949年他接見了日本游泳隊。

  在任期的前3年時間裡,麥克阿瑟只離開過日本一次,那就是1946年?月,出席菲律賓獨立慶典。但這時麥克阿瑟對他的「第二故鄉」已經不再迷戀了。索普的代辦從日本檔案館中存放的一些文件中發現,這裡記載著早在1941年12月以前,奎松就一直打算把領土賣給日本,這個賣國賊在日軍還沒有踏上國土前,就迫不及待地跟日本簽訂了合約。麥克阿瑟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奎松,這正是為什麼他在1942年4月採用了多少有點兒綁架性質的方式把奎松弄到了澳大利亞。所以,麥克阿瑟看到這份文件時絲毫沒有感到驚訝,只是很失望。索普問是否要把這份文件公諸于眾,麥克阿瑟說:「算了,他已經完了,這件事就這樣吧。」

  為幫助曼紐爾·羅哈斯成為菲律賓獨立後的第一任總統,麥克阿瑟竭盡了全力。1946年4月,當羅哈斯贏得大選時,麥克阿瑟當眾高呼:「菲律賓人民拒不承認對羅哈斯作出的不負責的賣國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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