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麥克阿瑟將軍傳 | 上頁 下頁
一四四


  記者或政治家中有一種看法,認為艾奇遜公開指責這位將軍無異于俎代庖。這樣一來便激怒了國會中麥克阿瑟的崇拜者們,而這位將軍既傷心又吃驚。自從1901年陸軍部長伊萊休·魯特批評陸軍將級司令納爾遜·邁爾斯以來,這種事還未發生在任何一位美國軍官身上。而且在上述例子中,是邁爾斯挑起事端,在國會的一個小組委員會上直言不諱地攻擊魯特引起的。麥克阿瑟的報告也許有些失禮,但他十分謹慎地沒有直接或間接地攻擊任何個人。

  艾奇遜的指責使他怒不可遏。他確信,像艾奇遜那樣既冷靜又聰明的人絕不會這樣攻擊他,除非是總統命令他這樣做,因此他感到更加痛苦。麥克阿瑟在給陸軍部發的電文中寫道,根據他目前所瞭解的,他「將儘快採取措施與陸軍部所宣佈的遣散軍隊的政策取得完全一致。」關於這一點,他說的是真話,美國政府將日本作為繼續進行徵兵的理由之前,並沒有取得他的支持,是美國政府疏忽了

  杜魯門確信是該讓麥克阿瑟回老家看看了。這位將軍似乎對自己的國家處於什麼樣的情緒與狀況已不甚瞭解。就像其他獲勝的司令一樣,麥克阿瑟無論如何也會欣然接受這個國家對他在戰爭中的功績表示出的感激之情。馬歇爾正式給麥克阿瑟拍電報,建議他回美國看看,並表示,既然戰爭業已結束,陸軍需要他在國會上就軍事需求作證。麥克阿瑟斷定這份電報不是出自馬歇爾之手,而是杜魯門。

  總統的要求並沒有以命令的形式提出。電報上說,「我建議您回祖國看看,」然而任何一個在軍隊服過役的人都知道,儘管電報的文字彬彬有禮,但由指揮官提出的建議就是一項命令。麥克阿瑟本人也不喜歡直接下達命令。無論是對一個勤務兵還是對一位集團軍司令,他通常都是表示他認為某種想法不錯,要麼就問對方採取諸如此類的行動是否可行,要麼就提出一個建議。他對這份電報的回電是不可寬恕的。他在拍給馬歇爾(不言而喻是拍給總統)的電報中直截了當地表示不回去。他說,日本的當前局勢「極其危險」,然而又不拿出任何證據來證實這種說法。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馬歇爾與羅斯福經常離開華盛頓。他們不在首都期間,戰爭照樣進行。在諾曼底登陸的兵力集結階段,艾森豪威爾回美國10天,大反攻照樣取得了成功。如果麥克阿瑟離開日本2周,佔領日本就會陷入混亂,這種說法不僅站不住腳,而且十分荒唐可笑。

  的確,麥克阿瑟認為他掌握著日本的命運。他也許還擔心,要是他離開日本2一3周,而在這期間並未出現任何麻煩,那麼杜魯門就會認為沒有麥克阿瑟也能行使佔領。如此一來,便有可能是要他退休的前奏曲。

  還有其他的原因。一則,他仍然不喜歡坐飛機,而去華盛頓要用3天,多數時間都在飛機上。他開玩笑說,要是坐飛機12個小時能到華盛頓,他就很樂意去。

  然而他之所以拒絕杜魯門的邀請,最有說服力的原因是他害怕與杜魯門直接交鋒,而不是怕坐飛機。麥克阿瑟鬱悶地對艾克爾伯格說,「他可能恨我」。隨著年紀的增長,麥克阿瑟像多數人一樣,不喜歡小題大做、不喜歡緊張氣氛和公開爭論。他仍然一如既往地把榮譽與權力看得很重,而對寧靜生活的樂趣也愈來愈欣賞。此外,如今他與皇室成員以及吉田茂等文化修養很高的人交往很密切,與之相比,奎松那一班人就像山野村夫似的。隨著自己步入老年,麥克阿瑟漸漸養成一種自我意識,把自己看作美國南北戰爭前的那種南方紳士:有著良好的教養,無可挑剔的端莊舉止,就像一個沒有受封的貴族。他制定的一些制度是有意要造成一種平靜詳和的氣氛,把軍事效率和情趣高尚的安寧融合到一起。他不想與杜魯門會晤是因為那有可能會冒著要坦率交換看法的風險。誰知道這種坦率會導致什麼結果呢?

  杜魯門不得木派陸軍部長助理約翰·麥克洛伊去向麥克阿瑟個人彙報,說明政府對日本和戰後美國陸軍的想法。在戰爭期間為史汀生解決了許多棘手問題的麥克洛伊可不是麥克阿瑟的崇拜者,然而要是杜魯門指望麥克洛伊能讓麥克阿瑟完全安分守己,那他肯定會失望的。麥克洛伊是華爾街的律師出身,他堅韌不拔、頑強不屈,打動他很不容易。他看不起麥克阿瑟那幫人,而且5年間他不斷地聽到馬歇爾和史汀生談起麥克阿瑟的種種缺點。

  1942年,他還親自反對向麥克阿瑟授予榮譽獎章產然而歷時11小時的討論似乎讓麥克洛伊的觀點來了個徹底轉變。他們為麥克阿瑟未讓蘇聯人在制訂佔領日本的政策中發揮作用的事爭論得熱火朝天,而麥克洛伊離開麥克阿瑟的辦公室時心裡十分驚訝。他費勁地穿上大衣時噥道:「上帝啊!這是怎麼搞的?他的健康狀況比我在戰前見到他時還要好。他比出任參謀長時更光彩照人了。真了不起!真了不起」一年後,杜魯門再次勸麥克阿瑟回國看看。這次,他讓他的軍事顧問哈裡·H·沃恩少將給麥克阿瑟寫信,請他回國做一次簡短訪問。沃恩在澳大利亞時曾在麥克阿瑟手下任布裡斯班陸軍憲兵司令,杜魯門也許認為個人關係會起點作用。此外,當時對日本實施佔領已歷時一年多,日本的局勢也比較穩定了。沃思在信中寫道:「總統要我勸勸您,他認為(回國)既十分適宜又很適時」。麥克阿瑟再次聲稱目前形勢不允許他離開日本。這一次,杜魯門本應直接下令讓他回國,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再次放棄自己的初衷,這只會使麥克阿瑟更加瞧不起他。

  在這其間,麥克阿瑟不得不統管佔領日本的工作,而他知道他不可能指望總統的公開支持。他繼續擔任盟軍最高司令這一職位的唯一機會是把佔領工作做好,讓杜魯門找不出解除他職務的藉口,如果杜魯門硬這麼做的話就可能在公共關係方面出大亂子。

  儘管麥克阿瑟與總統的關係越來越壞,然而當艾森豪威爾接替馬歇爾出任參謀長時,麥克阿瑟與陸軍部長的關係有了改善。艾克的晉升使他們重修舊好,這是1939年他們在馬尼拉碼頭上分手時都未曾想到的。

  儘管麥克阿瑟經常忍不住奚落艾克幾句,而艾森豪威爾也講過麥克阿瑟的壞話,但事實說明他們之間仍存在著一條感情的紐帶,儘管兩人有摩擦,但這種感情始終維繫著。艾森豪威爾擔任參謀長以來,還是經常給麥克阿瑟寫信或發電報徵求他對各方面的建議——諸如授獎政策、在菲律賓是否值得保留永久性基地、哪些戰鬥指揮官應當得到五角大樓的高級職位,如何向陸軍部人員證明他們到海外戰區的訪問是值得的、陸軍的規模和如何努力保持自身效率等等。

  儘管艾克一直對麥克阿瑟實施的巴丹戰役頗有微辭,但他對新幾內亞戰役和菲律賓戰役則十分欣賞。他對魯修斯·R·霍爾布魯克少將說這些戰役在「歷史上是無與倫比的」。在日本投降一周年時,艾森豪威爾親自致電麥克阿瑟:「在戰爭的黑暗歲月裡,儘管困難重重,您的軍事領導才能還是一再得到事實的證明,它鼓舞著全世界自由的人民……在這一值得紀念的日子裡,我及陸軍全體官兵向您致敬。」他還發過一些私人電文,比如在下面這封落款日期為1946年2月8日的電文中寫道:「剛才有個人到我的辦公室來,提議參加2月21日的一次活動。我即刻想起,這一天是年青的亞瑟的生日,於是我匆匆提筆,希望這張便條能及時地送到他那兒,道一聲『生日快樂』。」

  麥克阿瑟作出了友善的回應。他在國會那一股主張和平時期要削減預算的熱潮中支持艾森豪威爾為保護陸軍做出的種種努力。他說,「您現在面臨著陸軍縮編的局面令30年代初那些往事歷歷在目,那時我們為了拯救陸軍的殘存的力量和核心部分一起奮鬥。儘管現在物是人非,但不要因此氣餒,不要為在這眾多的小摩擦中失利而耽心。」1946年,他在給艾森豪威爾的生日賀信中寫道:「親愛的艾克,願你獲得無數快樂的回報。願你年年事業有成,稱心如意。」

  1946年5月,艾森豪威爾決定在遠東之行期間對日本作一次短暫的訪問。當麥克阿瑟的日語譯員福拜昂·鮑爾斯少校把宣佈艾克赴日的電報放到麥克阿瑟的桌子上時,這位將軍當時的反應是替艾克擔心,他說:「簡直糟糕透了!他會自找麻煩的,但願他能不遇到什麼麻煩。到時候這小子就會被喧鬧的人群包圍著,沒法靜靜地坐下來幹他的工作,還得四處赴宴。」但他在給艾克拍發的一份電報中寫道:「我帶著十分欣喜的心情和期盼等待您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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