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阿瑟將軍傳(114)

一一四

　　儘管在霍蘭迪亞佔領的機場可以用於起降肯尼的中型轟炸機。但由於這些機場排水不暢，因此在雨季便無法供轟炸機起落，9月1目前後雨季就要來臨了。肯尼需要更多的機場。他決定攻佔一個名叫比亞克島的小島，這座小島位於霍蘭迪亞西北225英里處。比亞克島上有3個可供使用的機場，包括肯尼認為一定能供B－24轟炸機使用的莫克默機場。比亞克島還有個好處，該島屬馬裡亞納群島範圍。肯尼的轟炸機可以從比亞克島起飛，支援尼米茲完成定於6月15日進行的攻擊塞班島的行動。

　　為了向比亞克島進攻行動提供空中掩護，麥克阿瑟令部隊於5月17日在瓦克德登陸。那裡的機場將用於支援5月27目的比亞克島登陸戶經驗豐富的第163團戰鬥群承擔了進攻瓦克德的任務。在從800名日本守軍的手中奪取瓦克德島的戰鬥中，約有150名士兵傷亡，但戰鬥不到48小時，整個島嶼就落入美軍手中了。航空部隊的工兵甚至在停火前就修復了跑道。僅用一個團的兵力就如此迅速地佔領了瓦克德島，這足以證明麥克阿瑟5周前向艾克爾伯格建議奪取瓦克德，並加速前進的戰略考慮是正確的。

　　現在面臨的挑戰就是比亞克島了。位於比亞克島南岸的莫克默機場是這個崎嶇木子、荒無人煙的小島上真正有價值的地方。克魯格在第41步兵師的基礎上組建了2.8萬人的特遣部隊，第41師師長霍勒斯·富勒兼任特遣部隊指揮官。比亞克島上約1.2萬名日本守軍中約有5000人是作戰部隊。比亞克島南岸遍佈著珊瑚礁，因此美軍無法直接攻打莫克默，必須在莫克默以東5英里處進行登陸。

　　5月27日晨，美軍發起進攻，日軍指揮官決定放棄水際灘頭作戰。他早已準備好了堅固的防禦陣地，該陣地以岩洞和坑道為依託，巧妙地設置了大量碉堡、掩體和阻擊點。儘管美軍突然登陸，但日軍仍能在陣地內迅速部署就位，並開始還擊。與此同時，日軍總部準備派部隊增援。

　　麥克阿瑟開始想當然地以為這一定是繼霍蘭迪亞那場大賭博之後的又一次勝利。比亞克島戰鬥開始一天后，他就在公告中聲明：「這標誌著新幾內亞戰役的真正結束。」6月3日，麥克阿瑟宣佈；「掃尾工作正在進行之中。」就好像這場戰鬥已經打贏了似的。實際上，這時富勒才剛剛進入陣地發動主攻。

　　富勒不但能力強，而且富有臨戰經驗。登陸後，他對敵軍的陣地進行了系統的調查，並試驗了它們的強度。他不想沿著海岸公路前進，直接攻打莫克默機場。因為日軍的防禦工事就是為防止對方這麼做而設計的。

　　兩次世界大戰之間，步兵學校在喬治·馬歇爾主持下，簡化了步兵戰術。當時陸軍只有一種戰術，那就是分進合擊。其要旨是從正面向敵人施加壓力牽制敵人，然後從側翼或後方狠狠打擊敵人。富勒摸清日軍的防禦部署情況之後，使準備實施分進合擊。

　　這時候，麥克阿瑟對富勒前進的速度感到不滿。一天又一天過去了，麥克阿瑟越來越覺得陸軍就要在海軍面前無地自容了。他認為即使富勒成功了，莫克默機場的跑道似乎也不可能被及時修好，等尼米茲6月15日進攻塞班島時，它什麼作用也發揮不了。麥克阿瑟向克魯格施加壓力，要他儘快奪取莫克默。在宣佈「掃尾工作正在進行之中」的兩天之後，即6月5日，麥克阿瑟對克魯格說：「我越來越擔心奪取比亞克機場的行動會失敗，部隊前進是不是足夠果斷呢？我們在登陸後的地面行動中損傷甚微，這是否說明了部隊在前進中還不夠果斷？」

　　克魯格派參謀長喬治·德克爾準將來到比亞克視察戰情。德克爾1937年畢業於步兵學院（他後來成為陸軍參謀長）。他對戰場情況的看法與富勒大體相同。6月8日德克爾在彙報中說，敵人的防禦工事十分堅固，這裡的地形十分複雜，天氣酷熱難當，溫度超過100華氏度，由於嚴重缺水，每人每日飲水限量還不到一水壺。儘管困難重重，富勒依然不斷前進。他的軍隊已經佔領了莫克默機場的5條跑道之一戶雖然在拔掉日軍安設在俯瞰機場的一個岩洞中的火力點之前，這些跑道還不能投入使用，但富勒已經在那個高地上部署了一個團的兵力。

　　克魯格並沒有贊許富勒奪取一條跑道的戰績，也沒有鼓勵他把目前的作戰推向全面勝利，而是以一封帶有羞辱性的電文嚴厲批評了富勒，對富勒的能力和勇氣表示懷疑，質問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佔領整個機場聲就在合擊戰術開始產生效果時，富勒被迫改變戰術。克魯格命令他撤回他設法部署在高地上的那個團，投入沿海岸公路實施的正面進攻。

　　陸軍中的作戰指揮方式大都是上級可以任意斥責比自己級別低的人，無論你是三星中將還是一個中尉。雖然這並不是麥克阿瑟的一貫風格，但現在他也感到心裡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克魯格對戰情發展非常關注，以致採取了對他來說也是異乎尋常的舉動：他干涉了一項絕好的計劃，甚至連自己信任的參謀長提出的建議他都置若罔聞，而且這位參謀長還親眼目睹了戰況。這個愚蠢的決定遭到富勒及副師長詹斯·多伊準將十分堅決的反對。多伊曾經成功地指揮了攻佔文塔佩和瓦克德島的戰鬥。多伊豐富的作戰經驗是克魯格望塵莫及的，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就擔任參謀，但一直沒有得到任何作戰獎勵。多伊對富勒疾呼，你會功敗垂成的！富勒同意他的說法，但他又能怎樣呢？

　　克魯格似乎不瞭解，或者沒有意識到：即使正面進攻佔領了整個機場，也是枉然。因為如果不打掉控制著飛機跑道的那個岩洞中的火力點，莫克默機場的跑道就不能使用。克魯格命令高地上的部隊撤下來，讓美軍既失去了奪取岩洞火力點的機會，又失去了佔領整個機場的機會。正像陸軍正史中記錄的那樣，如果攻擊者處於低處，對坑道和暗堡正面攻擊——「那麼攻方現在的位置正是防方求之不得的。

　　麥克阿瑟通過收音機密切關注著戰鬥的進展，不敢想像即將到來的失敗會怎樣令他顏面掃地。6月14日，海軍進軍塞班島的戰役就要在24小時之內打響了。麥克阿瑟給克魯格拍了一份措辭強烈的電報：「比亞克的戰況令人十分不滿。如果不能火速建立一個可用的空軍機場，整個作戰計劃的戰略目標就難以實現。」他感到自己作為一名職業軍人的信譽面臨著威脅。

　　克魯格派人把艾克爾伯格找來，安排他前往比亞克，免除富勒的特遣部隊指揮官的職務，並親自督戰。第二天，當艾克爾伯格到達比亞克的時候，霍勒斯·富勒淚流滿面地接待了他。他不僅要求解除自己特遣隊指揮官的職務，還要求解除自己第41師師長的職務。富勒說他一直忍受著克魯格瞎指揮，一直忍到現在，他受夠了。艾克爾伯格任命多伊擔任師長。

　　多伊當然還是準備施行合擊戰。1926年時艾克爾伯格與多伊在利文沃斯軍校曾是同窗，他現在要盡其所能為多伊讓路。除了對多伊的部隊部署略做調整外，艾克爾伯格放手讓這位新任第41師師長按照富勒原定計劃繼續作戰。於是，多伊再次派一個團的兵力到達那個高地。

　　合擊成功了，多伊在3天內拿下了莫克默機場，兩天后又打下了俯瞰機場的岩洞火力點。要不是富勒曾遭到克魯格的干涉，肯尼的飛機早在6月15日就能從莫克默機場飛往塞班島了。但6月15日那天，肯尼的重型轟炸機不得不從洛斯內羅格的莫莫特機場起飛，對馬裡亞納群島上的目標進行轟炸。麥克阿瑟因而可以宣稱說他已幫助海軍實施了對塞班的突襲。但從比亞克方面又怎樣呢？一架飛機也沒有出動。直到6月22日，美國戰鬥機才開始從莫克默出擊。他們又用了3個星期的時間才攻佔西邊的另外兩個機場，直到7月底，比亞克島上的所有抵抗才停止了。

　　戰鬥結束後，麥克阿瑟的心態恢復了平衡，坦然承認克魯格對富勒的處理不妥。他向富勒頒發了服役優異勳章，並說富勒在戰前和戰爭中始終保持了「他傑出的能力和敏銳的判斷力」。麥克阿瑟甚至對艾克爾伯格說富勒是「偉大的戰士」。儘管如此，對麥克阿瑟和霍勒斯·富勒來說，比亞克島的勝利給他們帶來的厭倦和乏味，並不比失敗的辛酸更好一點。

　　1944年6月，盟軍在諾曼底登陸後不久，馬歇爾、金和阿諾德等人訪問了諾曼底海灘。距海岸幾英里外的內地，戰鬥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他們能夠聽到法國北部炮彈震撼大地的隆隆巨響，抬頭可見轟炸機編隊呼嘯而過，向德軍陣地投放炸彈。佔領灘頭陣地後，擴張戰果的行動舉步維艱。從諾曼底挺進柏林的戰略問題可以放心地交給艾森豪威爾去解決。

　　參聯會的參謀長們親身體會了歷史上最偉大的聯合作戰的成功後，回到了華盛頓。他們的思想越來越集中到太平洋戰區的戰略問題上。他們越討論這個問題，馬歇爾就越是贊同金提出的加快戰爭進程的觀點。

　　麥克阿瑟在比亞克島戰役期間就獲悉參謀長聯席會議正在考慮通過直接進攻臺灣甚至是日本南部來加快戰爭進程產認為無需重占菲律賓。

　　麥克阿瑟對此大為詫異，他憤怒地做出回答。他認為這兩個方案無論採取哪一個，都不得不在沒有陸基航空兵軍的掩護下實施，這要冒很大的風險。即使採取保守和特定的軍事行動也未必不會導致失敗的後果……決不能讓（近來的）勝利把我們引入自取滅亡的道路。沒有空中支援，沒有充足的軍艦和基地來打擊重兵防守的堡壘，直接進攻就是自取滅亡。麥克阿瑟還從政治角度作了分析：一旦美國人民瞭解到軍隊不打算解放菲律賓的消息，一定會引起「極度不利的反應」。末了他再次威脅要辭去職務，他說：「如果上述行動能得到認真的考慮……我要求給我一個親自去華盛頓全面闡述自己的觀點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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