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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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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最初看到阿登納從他的坐機裡出來時,他的六英尺二英寸(1.88米)的巨大骨架,他的生硬的、筆直的姿態,輪廓鮮明的,猜不透的面容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象。有些男子的面容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他們的感情。而象阿登納那樣的人有著自製、完全不露聲色的表情。在政治活動和國際關係方面,如果一個當事人從研究他人的表情中能夠準確地猜到人們正在想什麼和有什麼感覺的話,則他會大為受益。阿登納的表情是淡薄的,幾乎是禁欲主義的自我控制,絲毫不流露自己的喜怒哀樂。 在我的歡迎詞中我想要表明的主要之點是阿登納的訪問,標誌著我們兩國之間富有成果的關係得到再生而不是誕生。由於這兩次世界大戰,正步走、民族主義的、軍國主義的普魯土一納粹已經成為美國民間傳說的一部分;人們普遍認為,「德國鬼子要麼揍你,要麼向你下跪。」然而,我卻知道德國和德美關係還有另一側面。尼克松夫人的母親生於德國。我自己的母親在大學專修德語,一向高度讚揚德國大學的造詣和水平。在杜克法律學校裡,我從朗·富勒教授那裡知道,德國學者們對發展西方法律原則方面具有深刻的影響。 在歡迎阿登納時,我想引起人們對早期的回憶並提醒美國人,德國人從一開始就曾經幫助過建設我們的家園。我告訴阿登納,距離他在華盛頓期間下榻的布來爾賓館只有幾步遠處,矗立著一尊普魯士軍官弗裡德裡奇·威廉·馮·施托伊本男爵的塑像。在1777—1778年冬季,他在福傑山谷與喬治·華盛頓一道服役,他接管訓練美國獨立戰爭時期的軍隊,成績卓著。 我說,美國人民決不會忘記馮·施托伊本和數百萬德國人對我們這個國家作出的貢獻。 阿登納在答謝講話中,轉過身來對我說:「你剛才提到了巴龍。施托伊本男爵。我想對你的寬宏大量表示感謝,你讚揚了美國和德國之間的友誼而沒有提到最近幾十年的事。」經他授權的傳記作者後來寫道,他顯然被這次歡迎所感動。第二天他在馮·施托伊本的塑像前獻了花圈。 阿登納通過一生中最根本的教訓制定出他的內政和外交政策。他是在對德國的忠誠和對法國的本能的喜愛並存的這種政治、文化的氣氛中成長起來的,他謀求法、德恢復友好關係,以便利用兩國之間的悠久的和睦親善作為東西方對抗的當今世界的一個戰略楔子。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虔誠的熱愛自由的天主教徒,他謀求國家之間和社會利益集團——政府,商業和勞工——之間的夥伴關係,這樣能夠防止一個國家或一個集團對其他國家或集團建立暴政。最重要的是,因為他熱愛自由,並把它看成是人類精神生存的必需,所以他準備為保衛他自己的和其他自由社會免受共產主義和蘇聯的威脅而戰鬥。 他的思想既不複雜也不原始,他是健全的和全面的,他具有作為一個偉大領袖人物所需要的把目標統一起來的能力。目標的統一和良好的觀念當然並不總是一致的。我接觸過一些領導人,他們是有真才實學的專家,但是他們沒有明確的理想。我遇到過另外一些領導人,他們是不切實際的空想家,就連如何達到他們的理想的最模糊的概念都沒有。阿登納是罕見的領導人之一,他的實際的政治才能和他的理想是一致的。在把他的深切的宗教信仰轉變成有效的政治行動的基礎方面,他可謂是一名罕見的煉丹大師。 阿登納懂得民主的基礎紮根於猶大——基督的倫理道德學中。事實上,無論共產主義還是納粹主義,最使他耽心的是,人們可能會被迫把他們的精神本身奉獻到唯物主義的祭壇上去。但是他並不是一名現代的十字軍參加者,出來改變非基督世界。他認為,一個良好的基督政府最重要的是,讓每一個人能學他的、以他自己喜歡的方式向上帝訴說他的願望。 阿登納的基督政治把保護每一個人的自由和尊嚴視為他們的最高準則,同時,把創造西德經濟奇跡的任務也置於最重要的地位。在這個意義上講,他們的直覺足以代替技術訣竅。他對經濟懂得不多,並不參加起草特殊的財政貨幣政策,他把這些瑣碎工作都交給了他的精明強幹的財政部長路德維希·艾哈德去處理。而艾哈德是根據阿登納的「分權原則」執行的。十二年的德國的法西斯主義和對蘇聯情況的瞭解,已使這位總理清楚地認識到把權力過多地集中于公眾或集中於個人手中的危險性。他既反對國有化工業和壟斷企業,也反對罷工和不公平的管理制度。 1951年,在阿登納和德國主要勞工領導人之間的一次歷史性會議上達成了一項協議,即允許工人與工業監督委員會的管理人員平起平坐,享有同樣的選舉權。這種夥伴關係使得西德三十年沒有重大的勞工騷動。 由於這個協議和艾哈德的精明的經濟管理,再加上1949年阿登納說服盟國不要大量地拆除德國工業,使西德贏得了近三十年的驚人的經濟增長。今天,它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高於美國,它的工業產量是戰前未分裂時的大德國的一倍半。 正是由於阿登納的夥伴觀念給西德帶來了繁榮,也有助於給西歐帶來和平和經濟聯合。阿登納對戰後的景象曾描寫道:「以我之見,歐洲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向它的人民保證,僅僅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為他們贏得一個安全可靠的未來。」 阿登納和法國外長羅伯特·舒曼一致同意建立一個把大部分歐洲的鋼鐵和煤炭生產置於聯合控制下的國際權威組織。在法國的卓越的經濟學家瓊·莫尼特的指導下,這個史無前例的安排導致了歐洲共同市場的誕生。然而,他的由每個國家各派軍隊組成一支歐洲軍的理想由於法國議會對德國人長期不信任,拒絕考慮,而告破滅。但是阿登納克服了他的最初的失望,在邱吉爾和安東尼·艾登的幫助下,他設法使西德於1954年加入了北約組織,並於1955年從同盟國的控制下贏得了徹底的獨立。阿登納和夏爾·戴高樂通過成功的互訪,並於1963年簽訂了友好條約,從而兩人重修於好。 有時,人們把阿登納和沙勒曼相比較,沙勒曼這位超群人物,通過個人的力量和信念在八世紀末和九世紀初短暫地把歐洲統一在一個基督帝國之下。這個比較在許多方面是貼切的。 沙勒曼和阿登納兩人都身材魁梧。雖然兩人都有深刻的信念,但是都享受優裕的生活。兩人都以實幹家而不是偉大的思想家著稱,每人都被同樣的理想所吸引,並且都具有把理想變成現實的手段和能力。 沙勒曼帝國在九世紀由他的三個孫子瓜分了。從那時起,法國和德國,這個分裂後的帝國的最大的兩部分,就定期地捲入敵對行動。阿登納在野的年月裡,當他仔細研究和思考後,他愈來愈感到有信心,那就是團結在信奉基督教義的周圍並在各國友好的政府的領導下,歐洲人民能夠再次聯合在一起。戰後,他首先考慮的是建立一個反對蘇聯專制政府的自由歐洲聯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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