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領袖們 | 上頁 下頁


  在他訪問華盛頓期間,我們比較了各自的寫作習慣。我告訴他,我發現使用口述機時工作得最好。他的眼睛閃爍著頑皮的笑意說:「我更喜歡口述給一個漂亮的秘書而不是一個冷冰冰的無知覺的機器。」他接著說,他有兩個「非常美麗的」秘書。

  許多年後,美蘇於1972年在莫斯科舉行最高級會談時,我將這件事告訴了勃列日涅夫。這位蘇聯領導人說,他也同意邱吉爾喜愛秘書甚幹機器。然後他眨眨眼,笑嘻嘻他說:「除此以外,當你晚上醒來並想做點筆記時,秘書就特別有用。」

  邱吉爾討厭沒有文明的物質生活。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總是帶上一個錫制的浴盆去前線。禁酒期間,他在美國作講學旅行時簽訂的合同規定,在每次講演前他必須收到一瓶香檳酒。

  1969年我就職不久,白宮的一個年長的男管家告訴我一件事。邱吉爾訪問期間,羅斯福總統邀請他住在白宮,下榻于皇后臥室內。那個房間裝飾華麗,而且有一張非常舒適的床。在邱吉爾的另一次訪問中,羅斯福堅持他的客人應該住在林肯臥室,這樣他的客人可以說他在林肯床上睡過覺。林肯臥室裝飾單調,有十九世紀中葉美國的簡樸風格,房內安放的無疑是白宮裡最不舒適的床鋪。

  晚上,邱吉爾就寢半小時後,這個管家說他看見邱吉爾身著一件老式睡衣,拎著手提箱踏著腳尖從林肯臥室穿過大廳走進了皇后臥室。無論具有什麼樣的歷史意義,邱吉爾也不能在一張不舒服的床上度過一夜。聽完這個故事後,我想起了,1954年艾森豪威爾夫人讓邱吉爾選擇皇后臥室或是林肯臥室時,他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前者,而他的外交大臣,安東尼·艾登則留在林肯臥室。

  邱吉爾也是品嘗美酒的行家。最近我訪問了法國拉菲特·羅思蔡爾德大葡萄種植園,許多人認為那裡生產法國最好的酒。主人告訴我,邱吉爾曾參觀過該種植園,他們為了他,特意打開了一瓶1870年拉菲特·羅思蔡爾德生產的酒,那一年是十九世紀葡萄最大豐收的年份。飯後邱吉爾在貴賓留言簿上寫道:「1870年對法國武器來說不是一個好年景,但是對法國釀酒業恰是極好的一年。」

  邱吉爾在華盛頓逗留的三天中,我對他的觀察常使我回想起第一次認識他的情景。那是1936年,在我來到東部法律學校之後,他那時已經成為非常顯要的和引起人們爭議的人物,這部分地是因為在國王退位的危機中他支持愛德華國王和辛普森夫人。但主要是因為他堅持英國必須重新武裝,民主政體必須團結起來反對希特勒。

  在那些日子裡,美國處於孤立地位,同時也是孤立主義者。我知道,今天如協和式飛機晚起飛二十分鐘,人們就會不耐煩。但是在三十年代,坐遠洋定期客輪到歐洲最快也要花費幾天的時間。我所認得的加利福尼亞或是北卡羅來納州的人中誰也不喜歡希特勒,但是幾乎沒有人願意參戰去消滅希特勒。

  我猜想他那滑稽的外表、無法容忍的裝腔作勢和故意誇張的語言,使人們對他缺乏足夠的認識。我們知道,即使在英國,人們普遍認為邱吉爾是一個好鬥的牛蛇。他的講話似乎過分渲染和誇張。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同情我們所熟悉的內維爾·張伯倫的避免戰爭的決心,也欽佩他承受希特勒的漫駡時的容忍和不失尊嚴。我能夠記得當張伯倫從慕尼黑會議返回英國時大家所感到的輕鬆,他宣佈,他帶回了「我們時代的和平」。

  只有在1939年,當希特勒最後表明,不征服歐洲他決不滿足時,我們才開始認識到邱吉爾一直是多麼英明,他的預言多麼準確!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歐洲崩潰了,邱吉爾以他的光彩奪目的個性和戲劇性的雄辯才能頃刻間成為傳奇式的人物。邱吉爾善於把握自己的作用,他說:「正是這個民族和散居在世界各地的這個人種具有一顆雄獅之心,而我有幸被召喚去發出吼聲。

  從戰爭一開始,他就特別關心美國。因為他知道它是「民主寶庫」,只有我們的支持——最好的是我們的干預——才有可能拯救英國。從氣質上說,他特別適合充當這種角色,因為他的母親珍妮·傑羅姆就出生在美國的布魯克林。他甚至用某些誇張的語言驕傲地宣稱——傑羅姆家族還有易洛魁印第安人血統。

  他於1874年出生在伯來尼宮,是倫道夫·邱吉爾勳爵和夫人的長子。在他幼年時,他父母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愛他們,崇拜他們。然而不幸的是,他們兩人都沒有更多的時間傾注於他,使他更多地受益。

  倫道夫勳爵是一個有才華的而又反復無常的政治家,他的一生都從事冒險事業並以失敗告終。他以辭去內閣職務表示對政府的一項政策的抗議,而他原以為首相會拒絕他的辭職。但辭呈被接受了,倫道夫從此就再也沒有進入內閣。正好由於早些年前得了花柳病,他的健康也開始走下坡路。除了埋頭他自己的事務外,倫道夫勳爵對他的兒子很少關心,視他為一個令人討厭的人,因為他在學校裡表現很差,還因為他增加了經濟已經濟拮据的家庭開支。

  政治對他的吸引力遠遠超過學校裡的功課。他早就渴望與他父親討論有關的政治事件和當代的名人。可是倫道夫勳爵使他的每一次嘗試都遭到破滅。溫斯頓後來寫道:「如果我作出一點兒友好的表示,他馬上就生氣,一次我曾建議說,我可以幫助他的私人秘書起草一些信件,他對我冷若冰霜。」倫道夫勳爵四十六歲就去世了,也結束了他倆之間任何一個密切合作的機會。

  溫斯頓寫道,他母親「就象夜晚的明星一樣照耀著我。我深深地愛著她,可是總有一段距離」。事實上,倫道夫夫人是一個輕浮的美人,結婚對她喜歡獻媚和與男人交往方面沒產生什麼約束力。儘管她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辨別力,然而她的私通為人盡知。這些人中有重要的人物——威爾士王子,未來的愛德華七世國王。

  我偶然想到大部分所謂「新科學」的心理生物學純粹是騙人的鬼話。例如,在他與前大使威廉·布利特合著的一書中,西格蒙德。弗羅伊德認為:崇拜自己父親的伍德羅,威爾遜卻下意識地憎恨他的父親,這種敵意使他與在對外政策上不同意他的人打交道中表現出剛愎自用。這給我的印象是如此的稀奇古怪,簡直是十足的愚蠢。

  如果想要洞察一個成年人是如何思考和感受的,他的家庭背景和早期生活將常常提供一條線索,那是普通常識,我也同意。

  對邱吉爾來說,雖然早年生活上的情感被剝奪,但對他似乎沒有產生嚴重的影響。他為他的父親感到極為驕傲並維護他死後的名聲和保衛了倫道夫為之而奮鬥的許多事業。倫道夫夫人活著看到了她的兒子成為一個著名的戰士、作家和政治家。

  象麥克阿瑟的母親一樣,她利用與有權勢的人的廣泛聯繫來促進她兒子的前程。她晚年成了溫斯頓的名副其實的親愛的媽媽,並且完全依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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