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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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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宮的國宴上,艾森豪威爾夫人沒有什麼大的事情可做,只在邱吉爾似乎難以切開肉時幫他一把。她關切他說,白宮的刀子不很鋒利。席間,杜勒斯用摻了薑汁啤酒的威士忌向客人敬酒時,尼克松夫人間邱吉爾是否喜歡品嘗一杯,他說不喜歡,接著又說道,他通常是在早上八點半喝第一懷威士忌,而晚上則喜歡喝一懷香檳。 宴會上,邱吉爾的話題是他過去的經歷。儘管在談話中,他沒讓別人插話,但從不顯得粗魯無禮。就象麥克阿瑟一樣,邱吉爾滔滔不絕的獨白是如此令人入迷,以致在他成為主講人而不讓任何別人插進來時,誰也不會對此感到不滿。尼克松夫人後來告訴我,邱吉爾是她在晚宴上所遇到過的最有趣的客人之一。在他重述他在布爾戰爭中的戲劇性的冒險活動時,他使艾森豪威爾夫人聽得入了迷。 我得到最好的機會去觀察我們令人生畏的客人是在他訪問的最後一個晚上,那是在英國使館舉行的男子宴會上。由於外交禮儀,艾森豪威爾又一次沒能出席,所以我就是最高身分的美國客人。 大約十五分鐘後,邱吉爾來到我們中間,他向每一個客人致意並站著談了一會兒,但是當國防部長查裡斯·威爾遜打算要用相當長的時間講述一件事情時,邱吉爾特意地向一張椅子走去並坐了下來。我也走了過去,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咧嘴笑了一笑,並且說:「我覺得坐下來比站著要好一些。」 在宴會中,我問他三天繁重的會談日程對他有什麼影響。 他說,除了幾次「臨時眩暈」外,他覺得這次會談比其他會談要好一些。他用他特有的洪亮的嗓音說:「一經接觸你們這個位於大西洋彼岸的新奇的國家,我似乎總是得到鼓舞和重新恢復生氣。」 後來話題轉到假期計劃。他說他將坐船去摩洛哥旅行度假:我回答說:我總是坐飛機旅行,因為我暈船。他用一種嚴峻而又引人發笑的眼光凝視著我說:「年輕人,不要擔心,當你歲數再大點的時候,你就不會再暈了。」當時我是四十一歲。 邱吉爾不僅是一個非凡的歷史創造者,而且是一個歷史學家。我幾乎閱讀了他所有的大量作品,我發現在不描寫他自己直接參與的事件時,他是一位優秀的作者。他寫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史遠遠超過了他寫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史,因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他的反應和觀察常常通過故事形式進行敘述。他關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報道中的最精彩的著作是《後果》和《東方陣線》,前者描述了凡爾賽和平會議,後者是他在完成了其他五卷後的兩年內寫成的。在這兩本書中邱吉爾都不是主要角色。然而,在他這兩部多卷的歷史著作中,邱吉爾充分地實踐了他著名的格言:「創造歷史的最好方法是把它寫出來。」 作為一個歷史學家,邱吉爾在訪問華盛頓時,對美國內戰的興趣總是與日俱增,這次也不例外。在男子晚宴上,他評述道,依他之見、羅伯特·依·李是美國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之一,是空前的最偉大的將軍之一。他說,應該有人「把李為了與南部站在一起,拒絕指揮合眾國軍隊後,騎著戰馬橫渡波托馬克河這一難忘的景象記錄下來,織到掛毯中或畫在畫幅上。 他說,戰爭中最偉大的時刻之一終於來到了,在阿波馬托克斯,李向尤利塞斯·格蘭特將軍指出,他的軍官們把他們的馬匹作為私人財產並訊問是否允許他們各人擁有馬匹時,格蘭特說:「讓所有的人都牽上一匹馬,士兵、軍官都一樣,他們需要馬匹去耕種土地。」此時邱吉爾環顧一下聽得入了迷的人們,他的眼睛閃爍著光芒:「生活在貧窮和戰爭中,這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行動!」 我問到關於他與接斯大林班的蘇聯領導人之間進行會談的看法。他說,西方必須有一個實力政策,決不能以軟弱的地位同共產黨人打交道。他對我說,他期待著訪問蘇聯,但他不會作出任何束縛美國的許諾。 他指出除了戰時的聯盟以外,他的一生都在反對「布爾什維克」,並且說:「確信美國人民會信賴我這個瞭解共產黨的人又是一個反共戰士。」他在結束談話時說道:「我想我所作的反對共產黨的事和麥卡錫所作的一樣多。」還沒等我說話,他咧著嘴笑了,身子欠向我,又說:「當然了,那是個私下聲明,我決不同意干涉別國的內政!」 邱吉爾向我表示他對激進的喜歡挑起爭論的安奈林·比萬的不光彩的詭辯術十分不滿。1947年,比萬作為工黨政府的衛生部長說保守黨員「比寄生蟲還不如」。這些話甚至使他的有些同僚感到尷尬。我自然感到,比萬的話雖然既不文雅又不聰明,然而,在使用尖刻刺耳的語言方面,邱吉爾本人也是罕見的。 在指責詹姆斯·拉姆齊,麥克唐納缺少政治上的堅忍性時,邱吉爾曾編造出這麼一個故事:我記得當我還是孩提時,父母把我帶到一個有名的巴納姆的大馬戲院,那裡有畸人怪物的展覽,但是展覽目錄單上我最想看的是一個被稱為「無骨的怪物」。我父母認為,這種情景對我的幼小心靈來說也許會太讓人厭惡和太傷風敗俗了,而我為了看這個坐在財政大臣交椅上的「無骨的怪物」已等了五十年了。 他把杜勒斯說成是「我所知道的唯一馱著瓷碗櫃的公牛」。 英國議會裡的第一個女議員阿斯特曾經對他說:「如果我是你的妻子的話,我就在你的咖啡裡放上毒藥。」邱吉爾反唇相譏:「如果我是你的丈夫,我就把它喝下去。」 拉博賴特·克萊門特·阿特利在議會講演完畢,邱吉爾說道:「他是一個有許多地方值得謙虛的謙虛的人。」 喬治·肖伯納送給他兩張戲票和一張便條:「帶上一個朋友來看我的戲,如果你有朋友的話。」邱吉爾回了一張便條:「我正忙於開幕式,如果有第二個晚上的票時,我會在第二個晚上來的。」 邱吉爾有一次提到安奈林·比萬時,他曾經說過,「然而,世上真有理想的懲罰:戰時最能胡說的人已成了和平時期最突出的行政管理上的失敗者。」 在使用狠毒語言攻擊別人方面,邱吉爾一定給予別人如同他自己得到的一樣多。 邱吉爾在男子宴會上透露了一些有關他的生活方式。在談到英國原子能專家普洛登勳爵時,他說:「沒有人給予世界如此之多而索取如此之少。他不吃肉,不吸煙,沒結過婚。」邱吉爾喜歡優裕的生活。我想他會承認,他給予世界的很多,獲得的也很多。 他對生活有一定的洞察力,一名傳記作家稱他為:「政治活動中的彼得·潘。」晚年放棄了打馬球後,畫畫成了他的愛好。他的粗獷的筆劃和鮮豔的色彩似乎釋放出了他的被壓抑的能量。正如他曾經說的:「若不是為了繪畫,我不會活著,我忍受不了各種事情帶來的緊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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