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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這個命令所要求的不是我們所能做到的。儘管我們的情況報告如此坦白率直,可是很明顯,元首大本營中的大人物們對於非洲戰場的真實情況,還是完全不瞭解。能夠幫助我們的是武器、燃料和飛機,而不是一紙空文的命令。我們都感到一籌莫展。當我們在命令各部隊堅守原陣地的時候,心中非常難過。因為我一向要求我的部下要絕對服從我的命令,所以我不能不以身作則,絕對遵守上級的命令,但假使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那麼這一次我的行動也許就會不同了,因為在此以後,我們經常不理會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命令,以救出我們的部隊使他們不至於被殲滅。

  於是向西撤退的行動停止了,並且用盡一切的方法來增強我們的戰鬥力。我們一方面也向元首提出報告說,假使再堅守下去,那麼整個的非洲軍團必然全軍覆沒,而整個北非也丟定了。

  這個命令在部隊中產生了極強烈的反應,在元首的命令下,他們準備犧牲到最後一人為止。當看到全體官兵視死如歸的決心時,更使我們傷心至極,因為即令他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也無法使戰局改觀。

  最親愛的露:

  戰鬥還是非常激烈。我不敢再相信還會有成功的希望。貝恩特今天將飛回德國向元首報告一切。

  這封信附上我存下來的25000里拉。

  我們的前途完全操縱在上帝的手裡……

  又,要把里拉換成馬克,注意通貨的管理法規。

  1942年11月3日

  那天傍晚,我命令貝恩特動身回元首大本營去。我要他告訴元首,假使一定要堅守他的命令,那麼德意兩國的非洲部隊在幾天之內就會消耗光。此外也要告訴他,由於他的命令,我們已經吃過大虧了。貝恩特從馬特魯港向我報告說:英軍用成百架的低飛飛機,向擠滿了車輛的公路實行掃射,從17點起,一直到21點才停止。公路上到處都是燒著的車輛,交通已經被切斷了,有許多人都放棄了他們的車輛,徒步向西逃命。沿途都是被遺棄的戰車和車輛。

  11月3日的夜間居然又平安地度過了,英軍還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行動。這種時間上的損失對於我們來說真是太可惜了,因為我們本來可以趁著這種機會把全軍撤到富凱防線,而不會受到太大的損失,我原本不敢指望敵軍的指揮官會給我們這樣一個太好的機會,可是這個機會卻又偏偏沒有利用就過去了。

  11月4日上午,非洲軍在托馬將軍指揮之下,和施波內克將軍所指揮的第九十輕裝師會合在一起,在泰爾艾曼普斯拉(Tell el Manpsra)的兩側,構成了一道單薄的半圓形防線,一直延展到鐵路線以南約10英里遠的地方,然後與意大利的裝甲軍——包括阿裡埃特師,以及利托裡奧和特裡埃斯特兩個師的殘部——連接在一起。至於南段則由意軍垂托師、雷姆克 (Rameke)傘兵旅和第十軍等部隊加以防守。

  經過了大約一個鐘頭的炮兵預備射擊之後,英軍在上午8點鐘開始攻擊了。在托馬將軍親自指揮之下,非洲軍和第九十輕裝師擊退了敵軍的攻擊,但非洲軍現在只剩下了20輛可用的戰車。

  亞歷山大的報告上說:「專以追擊而論,我們的損失輕微得不足道;11月4日,第八集團軍幾乎可以使用600多輛戰車,以對抗德軍的80輛。」

  實際上,德軍可用的戰車比這個估計數字還要少。在這一次苦戰中,英軍差不多損毀了500輛以上的戰車,約為德軍損失數字的三倍,但英軍的本錢雄厚,即使大量消耗還是佔優勢,只要他們的指揮官決心不動搖,他們部隊的耐力不退減,就一定可以獲得最後的勝利。

  凱塞林元帥上午到了我的司令部,因為我以為元首之所以作如此決定的原因,就是由於看到了空軍方面所發出的樂觀報告,所以我不免和他爭吵了一番。凱塞林認為元首根據他在東戰場上所學得的經驗,一定會主張不惜一切代價堅守下去。我就非常明白地告訴他說:「一直到今天,我總以為元首是會把這個軍團的指揮權完全交給我。所以這個瘋狂的命令對於我真好像是一顆炸彈一樣。他不能盲目地把他在蘇聯所學得的經驗無條件地應用在非洲戰場上,他應該把這裡的決定權交給我個人負責。」(曼弗雷德附注:實際上,凱塞林也主張不理會希特勒的命令,他認為隆美爾應有隨機應變的權限 )。

  事實上,元首下此種命令的理由,還更有其他的根據——以後我們才完全明白。說起來很難令人相信,在元首大本營裡居然有這樣的惡例,把宣傳擺在第一位,而不顧及真正軍事上的利害。因為他們覺得阿拉曼防線假使喪失了,他們就無法向德國人民和全世界解釋,於是就只好發出「不成功便成仁」的命令,以作孤注的一擲了,一直到這個時候之前,我們在非洲還具有完全的行動自由。不過今後卻不是這樣了。

  在與凱塞林會商之後,我又趕往非洲軍的司令部中,它設在一個碉堡裡面,在前線的西面約幾英里遠。大約13點的時候,拜爾林從最前線回到了軍部,把非洲軍的情況向我報告了一下:軍部的警衛連守著泰爾艾曼普斯拉陣線的中央,第二十一裝甲師在北,而第十五裝甲師在南。這兩個師的陣地總算是構築得夠堅固。不過拜爾林卻說警衛連已經完全被打垮了,他無法勸說托馬將軍離開最前線,他也許已經在那裡「求仁得仁」了。當英軍的戰車已經開始沖上泰爾艾曼普斯拉高地,拜爾林到了這個最後關頭,才徒步逃了回來。

  在軍部的南面和東南面,都可以看見大量的塵頭,那是意軍第二十軍的戰車正在那裡作殊死戰鬥。意軍的戰車是又小又爛,而當時卻已經有100輛左右的英軍重型戰車,正在從右翼方面包圍過來。當時我派魯克少校 (Maj.von Luck),率領他的一營兵力,去填補德意兩軍之間的空洞。後來他向我報告,說意軍這一次打得非常英勇,他也利用他的炮兵,儘量助戰,可結果還是挽救不了該軍的厄運。現在意軍已經代表著我方最強大的裝甲部隊了。一輛又一輛,這些戰車被擊成了碎片,或是起火燃燒。同時英軍的炮兵也對著意軍的步兵和炮兵不斷地轟擊。大約在15點30分左右,我們收到了阿裡埃特師所發來的最後電訊:「敵軍的戰車已經透入到了本師的南面,本師現在已被包圍,位置在比爾艾阿布德西北面5英里處,本師的戰車正在作戰中。」

  到了黃昏時分,經過了一次非常壯烈的苦戰之後,意軍第二十軍就完全被擊毀了。就阿裡埃特師而論,我們喪失了一個最老資格的戰友,憑著他們那樣惡劣的裝備,我們對於他們的要求差不多可以說已經超乎他們能力限度之上了。

  從非洲軍的軍部向戰場上瞭望,可以看見強大的英軍戰車部隊已經突破了非洲軍的防線,而繼續向西前進。

  所以在那天下午的情況有如下述:在非洲軍的右方,強大的敵軍裝甲兵力已經把意軍第二十摩托化軍擊毀,於是在我們的前線上撕開了一個12英里寬的裂縫,大批的戰車就從這裡向西湧入。結果使我們在北面的部隊受到了包圍的威脅——敵我戰車實力之比已經到了20比1。第九十輕裝師拼命苦戰,居然擊退了英軍的攻擊,守住了他們的陣地。但是非洲軍方面,雖然他們的官兵也曾作極英勇的抵抗,結果卻坯是為英軍所突破了。已經不再有預備隊的存在,因為所有可用的兵力與武器,都早已送上前線去了。

  現在我們的防線已經潰裂,充分摩托化的敵軍正在向我們的後方挺進——所以我們必須竭盡一切的力量,以避免被殲滅的厄運。現在顧不得上級命令了,我們能救出多少部隊就救多少,和拜爾林上校商談了一番之後——他現在又暫時代理非洲軍的軍長——我就立即下令退卻。托馬將軍率領著他的警衛連,曾經拼命阻擋英軍的突破,以後我們從英國的廣播中,才知道他在彈盡援絕之後,終於做了英軍的俘虜。

  這個決定至少算是把裝甲軍團的機動部分救出了險境。不過因為已經耽擱了24小時,所以已經受了許多的無謂犧牲,從此他們不再有足以在任何地點對於英軍的前進作有效抵抗的力量了。退卻令在15點30分發出,各部隊也就立即開始行動。這個時候情況已經是迫不及待了,凡是沒能馬上趕到公路,拼命向西狂奔的單位,就完全喪失掉了,因為敵軍接著就以寬廣正面跟在我們後面追擊,凡是在路上被追上的人員和裝備,都無一可以倖免。

  第二天,希特勒和意大利最高統帥部都有命令來,准許我們撤到富凱陣地——可太遲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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