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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最親愛的露:

  誰都不知道往後幾天,我還有沒有機會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寫信給你,也許今後永遠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所以更應該珍惜像今天這樣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戰鬥仍在激烈進行中。儘管一切都對我們不利,不過還是有可能沖過這一次的難關——但也可能會一敗塗地,倘若真是如此,那麼整個戰爭的前途,就會有不堪設想的惡果——整個北非在幾天之內幾乎不經一戰就落入英國人的手裡。我們當然會傾全力來解救這種危局。不過敵人擁有絕對的優勢,而我們的資源卻又太少。

  這一次我能否化險為夷,其決定權完全操縱在上帝的手裡。失敗的可能性太高了。不過我對得起我的良心,因為我已經竭盡全力來尋求勝利,而且從來不曾逃避一切的艱難和危險。

  我永遠記得前幾個星期我們在一起的情景,我心裡始終想念著你。

  第二天(28日),我只好決定再抽調兵力到北面去,這樣南段防線上就不再有重武器和德國部隊了。他們的空缺改由阿裡埃特師的一部分來填充——這個部隊早先在北段防線上被打垮了。那一天上午,英軍又在北段發動了三次攻擊,每一次都被我們的裝甲部隊擊退。不幸的是,我們又損失了很多戰車。

  正和第一天一樣,英國空軍對我們又是不斷地猛炸。德國空軍固然也在盡力作戰,但是因為敵軍在數量上擁有絕對的優勢,所以成就也極有限。

  補給情況還是那樣惡劣。意大利已經動員輔助巡洋艦和驅逐艦來運輸彈藥和燃料,以供我們應急之用,不過只有極少數船隻是開到托布魯克的,而多數仍是以班加西為目的地。從這些港口到最前線,中間還要好幾天的運輸時間,所以等它們運到之後,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28日中午起,我就發現英軍已經把大量的裝甲兵力集中起來。我們料想英軍準備作決定性的突破了,我們只好憑著這一點越打越少的殘餘兵力,儘量地準備應變。因為德意兩國的步兵師都已經受到極大的損失,所以非洲軍的全部兵力都開入最前線,後方已經沒有戰略預備隊可用了。

  我又再度告誡所有各級指揮官說,這是一次生死存亡的決鬥,每一個官兵都要竭盡最大的努力。

  大約21點的時候,英軍的炮火就開始向第二十八號高地以西地區猛轟。不久,又有幾百門的英軍大炮,集中火力對著第二十八號高地以北、第一二五團第二營的地區猛轟。

  這是英軍新攻勢的開始,它成直角朝北面向海岸挺進,成一個寬闊的楔形插入敵軍的防線。其目的是要把敵軍陣地的現有北部突出側翼先消滅掉,並打開一個洞,以便沿著海岸公路向艾打巴和富凱前進。

  這個最初向北的攻擊,由澳洲第九師和第二十三裝甲旅的一部分共同執行。這次攻勢只獲得部分戰果,戰車卻受到嚴重的損失。

  英軍大約在22點時開始攻擊。這一次攻擊的力量固然很驚人,不過我們集中了這個地區的一切火力來迎敵,終於還是擊退了英軍的主力攻擊。但在較北的地方,英軍的戰車和步兵從兩個雷區之間透入我軍陣地。這裡的戰鬥十分激烈,一連打了六個小時,才把敵人擊退。我軍官兵處於敵軍包圍之下,四面都有敵火威脅,但還是拼命打到底。

  沒有人能明瞭我們此刻有多焦急。那一天夜裡,我幾乎沒有睡覺,淩晨3點時(10月29日),我一個人走來走去,心裡盤算戰局會怎樣變化,並且思考如何作決定。在英軍這種攻擊壓力之下,我們究竟還能支持多久實在值得懷疑,何況英軍的壓力可以再增加的。很明顯,我不能坐待英軍去作決定性的突破,必須先自動向西撤退。不過這樣一個決定,勢必使我喪失大部分非機動化步兵兵力。其原因一方面是我的摩托化部隊現在的戰鬥力太有限,另一方面,所有的步兵本身都已經捲入戰鬥,一時抽不出來。所以,我們只好再嘗試一次,希望憑著極頑強的抵抗來迫使敵人自動放棄這一次攻擊。這個希望當然很微弱,可是由於燃料的缺乏,使得我們也不能退卻,因為只要一撤退,馬上會變成機動性的戰爭,那是我們所吃不消的。

  不過假使非撤退不可,我們則儘量地把戰車和武器向西面撤出,這樣才不至於使它們都毀滅在阿拉曼防線上面。所以我又決定,假使這天上午英軍的壓力太大,我就趁著戰局尚未發展到最高潮的時候,先自動退到富凱防線 (這一條戰線也和阿拉曼防線一樣,從富凱以南的海岸上起,直到蓋塔拉窪地為止)。

  最親愛的露:

  情況非常嚴重。當這一封信到達你手中的時候,我們不是守住了,就是被打垮了。情況並不樂觀。

  在夜裡,我躺在床上,兩眼睜得大大的,根本就無法入睡,因為我肩上所負的責任實在是太大了。到了白天,我疲倦得要命。

  假使這裡的情況惡化,結果將會怎樣?這個念頭日以繼夜地在我頭腦中盤旋著。假使不幸真是如此,我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逃出危險的辦法。

  1942年10月29日

  29日,我們所預料的主要攻勢並沒有發生。那是暴風雨前的暫時平靜現象。

  當英軍方面發現隆美爾已經把第九十輕裝師調往沿海地區,使該地區已無迅速突破的可能性之後,亞歷山大和蒙哥馬利就認為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回到原有的軸線,因為那一方面德軍的抵抗力已經大為減弱。要想調換攻擊的方向,勢必要重新調配兵力,因此新的攻勢直到11月1日的夜間才開始發動。

  大約11點半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驚人的壞消息:原本代替普羅斯平拉號的路易斯安那號(Louisiana)油船,已經被敵機空投的魚雷炸沉了。現在真的一切都完了。聽到這個消息後,我怒氣衝天。恰好那時巴爾巴西將軍——他是卡瓦萊羅元帥的代理人,後者此時正羈留在羅馬,尚未回來——來到了我的司令部,我對他發了一頓脾氣。尤其更使我光火的,是那些配有重武裝的軍艦,本來是要把物資直接送到前線上去的,可是它們為了自身的安全,還是向班加西開——因為那是在英國魚雷機的航程外。

  現在連羅馬當局也都完全明白了,除非機動化部隊能夠立即獲得足夠的燃料,否則非全軍覆沒不可。他們現在也急了,拼命催促潛艇、軍艦、民用飛機等等運輸工具,努力工作。假使這種努力在我軍剛剛攻下托布魯克之後即開始進行,那麼我們現在就不會坐在阿拉曼防線上挨打了。現在才開始已經太遲了。

  10月29日又平安度過了,英軍還是沒有發動大攻勢。無疑,他們正在重新部署。當我和魏斯特伐上校討論富凱防禦計劃的細節時,突然又有一個驚人的壞消息傳來:英軍有兩個師通過了蓋塔拉窪地,已經到達了馬特魯港以南60英里的某點。這一下真把我們嚇壞了,因為對於這樣一個行動,我們簡直是毫無防禦能力。我立即把駐在後方的幾個單位調向這個備受威脅的地區。到了第二天上午,我們才發現這個由意大利最高統帥部傳來的情報,完全是他們的「發明」。

  最親愛的露:

  情況略為穩定了一點,我可以睡一會兒了,精神也比較好,希望能渡過這個難關。

  1942年10月30日

  除了敵人的炮兵和空軍經常向我們北段防線實施轟炸以外,前線上平靜無事。那一天,英國的空軍集中全力攻擊沿海岸的公路,我們的車輛有許多都被低飛的飛機擊毀。使我們大感欣慰的是有一艘意大利船運來了600噸燃料,這使燃料的情況略見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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