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瑪竇(20)_學達書庫

二〇

　　李瑪諾和利瑪竇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討論傳教組織問題。利瑪竇發現李瑪諾非常喜愛中國，不勝欣慰。但李瑪諾卻不能夠充分讚賞利瑪竇到處博得高度推崇的巧妙做法：「他是那樣的一個得天獨厚的幸運兒；是我們在他的故鄉常常碰到的那種，他們內心占支配地位的是一種細膩的克制感，同時堅韌不拔，熱情充沛，奮鬥不懈，不為狂熱所動（例如，他嚴厲禁止他的教徒砸偶像），他所到之處隨時都樂意承認並讚美當地的好的東西。」

　　1602年10月10日前後，李瑪諾神父攜塞巴斯蒂安·費南德斯修士返回南方。他首先到達南京，給羅如望神父傳達了利瑪竇的指示。年底，李瑪諾神父從南京啟行前往南昌，郭居靜神父由於健康原因須往澳門治理，故一同隨行。到達南昌以後，李瑪諾留在南昌陪同蘇如漢神父，郭居靜神父則繼續前往，經韶州抵達澳門。1603年2月，范禮安神父來到澳門，命利瑪竇留任駐華傳教團教長，批准李瑪諾代管其他三處居留地。

　　留在北京的利瑪竇在1603年卻經受了自在北京獲得自由以後的第一輪衝擊。事情的起因與宮廷鬥爭有關。從1586年開始，萬曆帝就想立寵妃鄭貴妃之子為太子，但遭到朝臣的反對。1601年萬曆帝立長子朱常洛為太子，封鄭貴妃之子為福王。但鬥爭並沒有結果，太子和福王各自的黨羽依然紛爭不已。

　　神父們與宮內的太監關係很好，要不是利瑪竇的巧妙克制，實難不捲入這種朋黨之爭。這些宮廷鬥爭中還夾雜著宗教論爭。京城的一些士大夫早已對利瑪竇等人公開攻擊佛教忿恨不已。例如，有位翰林院編修四川人黃輝休妻以過獨身生活，同許多其他佛教信徒一起敦行佛事，他通過四夷館館令，把利瑪竇的全部中文著述都搞到手，然後，為了不致降低身份去請求會見，設法佯作在一次宴會上偶遇神父，席間廣征博引，同利瑪竇辯論不休。隨後，他又得到禮部主客司郎中蔡惠泰的支持。這位郎中本來就力主不許傳教士居留京城。這位顯宦的弟弟在兵部供職，與黃輝合謀批駁—他先朱批，黃輝再墨批—利瑪竇的著述。由於黃輝在北京名氣很大，利瑪竇考慮與他直接交鋒可能很危險，便只駁斥蔡惠泰弟弟的觀點。雖然如此，黃輝和其他幾位要員還是上本皇帝，攻擊神父們和基督教。

　　1603年11月，北京發生密揭事件。此揭指責萬曆帝、皇后和幾位大臣意欲廢太子，另立福王，揭中提名道姓的文武大臣10余人，都被指為太子党。

　　此事把京城上下搞得個個驚惶不已。萬曆帝嚴命徹查，務擒罪犯。然而，誣陷也好，告密也好，結果只是把監獄塞滿了無辜的官員。宰相沈一貫借此機會打擊皇太子的老師郭正域以及沈鯉、陳禹謨、毛尚文、王中等人，而這些人又對沈一貫的門下施行報復。四夷館館令竭力要把神父們拉入此案，便要求他們同高麗使臣一起重歸他的管轄。那兩個月中，神父們只好閉門不出，不和京城顯宦交往，以免引禍燒身。

　　密揭風波過後，利瑪竇率眾人又開始了傳教工作。

　　龐迪我在相當短的時間內，相當熟練地學會了說、讀中文，能用中文傳教。而倪法修士只敢悄悄地工作，不敢讓皇帝和大臣知道他的繪畫才能，以免整日陷於俗務。短短的時間內，京城就有70人皈依了天主教，而望教者當中竟然有皇后的妹妹。

　　為了進一步搞好傳教，就必須革新傳教手段，僅僅依靠神父們的說教是不行的。但如何把基督教概念用漢語詞匯準確地表達出來一直是個大難題，且要印行一本中文傳教書籍，事先必須得到果阿宗教裁判所的審核，週期很長。利瑪竇在其他神父的協助下，用兩年多的時間重新編譯了《基督教教理》，在經果阿宗教裁判所首肯後，這本書就在北京刊印。刻板保留在居留地，隨時根據需要而增印。其他三個居留地也自己加以翻印。不久，果阿宗教裁判所又批准駐華傳教團可根據傳教需要自行刊印必要的書籍，不必請示。

　　與此同時，利瑪竇把「四節」、「六經」中有代表性的句子摘錄下來，補入他與釋三槐1599年在南京的談話，1601年在北京同李戴、馮琦的談話，編成一本名為《天主實義》的小冊子，此書由馮慕崗潤色之後文采更佳，馮又親作序言，1604年他出資將此書刊印了200冊，自留數冊之外，其餘全都送給了利瑪竇。是年，利瑪竇的《交友論》再版，他的《二十五箴言》也已由徐光啟和馮慕崗作序。徐光啟這位明末的大科學家和天主教的保護人與利瑪竇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的地位是緊密相連的，讓我們對徐光啟與利瑪竇的交往作一個比較詳細的介紹。

　　徐光啟，1562年出生在南直隸松江府上海縣（今上海市）一個由經營商業轉歸為經營農業的家庭。

　　他的家庭，從其曾祖父起，在六七十年間，曾有三次較大的起伏。而他正好誕生在家道第三次中落後的穀底。青少年時代的徐光啟，聰敏好學，活潑矯健。1581年，他考中秀才。中秀才後，因家境關係，徐光啟開始在家鄉教書。加之連年自然災害，他參加舉人考試又屢試不中，這期間，他備受辛苦。大約在1593年，徐光啟受聘去韶州任教。他在韶州見到了郭居靜神父。這是徐光啟第一次與傳教士接觸。

　　1597年，徐光啟由廣西入京應試，本已落選，但卻被主考官焦竑于落第卷中檢出並拔置為第一名。

　　但不久焦竑被劾丟官，轉年徐光啟參加會試也未能考中進士。在回鄉途中經過南京時，他去拜會了利瑪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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