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瑪竇(18)_學達書庫

一八

　　過了一個月，萬曆帝仍無聖旨下達。禮部官員不勝惶恐，再上一本，措詞緩和了許多，但仍不提允許利瑪竇在京居住。直到禮部的第五次奏表依然如此。

　　這時，利瑪竇為保全顏面，就想先搬出四夷館。由於四夷館令是祈光宗的門下，所以他要利瑪竇寫個申請，說自己「有病，要移出館外就醫」。這個手續辦過之後，館令就書面批復，允許利瑪竇租居任何民房，每五日派四僕人送去五人所需食物，數量和在四夷館時一樣，還派一下人夜間侍候。1601年5月28日，利瑪竇來京四個月之後，終於獲得了行動自由，而且由於吃皇糧而享受官方半保護。

　　利瑪竇為了不被再送進去，所以趁管奏章的官員是新近由南京升遷來的一位朋友之機，他又向給萬曆上了一奏章，乞求在京城棲身。按理說萬曆該通過禮部給予答覆，他卻保持沉默。不過，大太監們透露，利瑪竇離去的話，皇上會不高興的。利瑪竇也就順水推舟，在宣武門附近租了一幢房子住下。

　　這時的利瑪竇感受到了得意之時朋友最多。過去認識，但前一段不願幫助的人現在又來道喜了，連禮部主管司郎中蔡惠泰都自稱是利瑪竇最好的朋友。利瑪竇有時一天得赴宴兩三回，為了不得罪人，他都應邀前往，同時送一些不值錢的禮物，如沙漏計、貝殼盒、小刀等。他給當時的宰相沈一貫送了一個烏木日時計，因而利瑪竇前往拜會時，沈相國不僅態度和藹，還留利瑪竇吃飯，又回贈了價值40兩銀子的禮品。

　　利瑪竇和沈一貫的兒子交情也不錯，所以沈相國始終庇護利瑪竇，直到他卸任為止。

　　由於南京刑部侍郎王志堅親臨拜會，利瑪竇得以結識北京刑部尚書蕭某（後來改任刑部尚書），還結識了當時任吏部侍郎的馮琦。這三位都成了神父的好朋友，常來神父寓所，尤其是馮琦。馮琦博學多才，在京城深孚眾望，不久就升遷為禮部尚書。馮琦利用主客司屬其管轄之機，正式批准神父們遷居四夷館外，並提高了神父們的生活費用標準。為表示謝忱，利瑪竇為二位尚書各制一台地球儀和一具石刻水平日時計。

　　地位僅次於宰相的吏部尚書李戴也常來和利瑪竇討論來生之事。利瑪竇依據與他、與禮部尚書馮琦的交談，後來在他的《教理問答》中增寫了兩章。

　　與利瑪竇來往的顯貴當中值得提及的還有來自南京的郭明倫和楊景淳。這兩人在南京就認識利瑪竇，又一先一後出任北京禮部侍郎。這二人刻意為學，利瑪竇為他們製作了地球儀、日時計和其他數學儀器。

　　他們則不時稱讚神父學識深厚淵博。

　　絡繹不絕來拜會的人中間，不但有顯宦和名士，還有若干皇親國戚，其護從前呼後擁，還有武將和京城聞人，許多同神父們保持密切聯繫的太監。有一次，大自鳴鐘壞了，四位負責的太監沒修好，就把它搬到神父的寓所，請神父修理。萬曆帝知道，下旨以後不許把鐘搬出去，而是每逢需要，就宣神父進宮。後來，不再是必須修鐘時才得獲准進宮，而是特許神父一年四次定期入宮，而且只要太監寬容，神父們還可以隨意把路過北京的神父和寓所裡的人帶進去。

　　利瑪竇的保護人當中有一位叫馮慕崗的。馮慕崗在湖廣任職時就聽說過利瑪竇，當時利瑪竇住在南昌，以後住在南京。馮想改正中國數學中的錯誤，便派一位弟子劉燕青去南昌或南京拜利瑪竇為師，而神父卻已前往北京。後來馮因不滿宦官專權，上表彈劾，反遭誣陷。萬曆帝下旨將馮慕崗免職並押來北京。馮把劉燕青也帶到了北京，在獄中派他攜禮物去拜會剛從四夷館出來的利瑪竇。利瑪竇也早知馮慕崗為官清廉，剛直不阿，便趕快在他入獄前探望，兩人均有相見恨晚之感。在馮被囚禁的三年期間，兩人書信來往不斷，互相幫助。馮慕崗悄悄地讓人重印了《交友論》這本小冊子，他親自作序言，並將刻板贈送給神父；後來又印行了關於四元及其他數學問題的論文、兩小張世界全圖以及他所能搜集到的有關傳教士的一切，在序言中稱利瑪竇為「進士」。讓神父們最感動的是馮慕崗為《教理問答》寫的一篇序言不僅文采華麗，而且對道教、佛教多有微詞，對天主教則頗為讚賞。馮慕崗出獄不久後就病死了。

　　另一位保護傳教士的要人是南京工部主事李之藻。

　　他雖在南京任職，卻住在北京，在利瑪竇寓京之初他也給了很大幫助。李之藻也借此機會繼續與利瑪竇切磋學問。他首先刊刻了《坤輿萬國全圖》，並自寫序言，刻成後，印刷多本，遍贈友人，在當時影響很大。

　　他從利瑪竇那裡學習了西方天體數學後，寫了一部用天體數學解釋周髀、渾天、蓋天學說的《渾蓋通憲圖說》2卷，1607年刊行。在利瑪竇的幫助下，他還翻譯了《同文算指》並刊行。《同文算指》即利瑪竇的老師克拉韋烏斯著的《實用算術綱要》，是利瑪竇以前學習的課本。全書10卷，分前編、通編、附別篇。前編2卷，通篇8卷。1608年，李之藻又編著了《乾坤體義》，並於1614年刊印。

　　《乾坤體義》中收有利瑪竇的著作，也收有李之藻個人的著作。書分上下兩冊，共3卷，上卷《天地渾儀說》附有《四元論》；中卷論日球大於地球，地球大於月球；下卷是《圜容較義》，講述比較圖形關係幾何學，包括多邊形、多邊形與圓、錐體與棱柱體、正多面體、深圓與正多面體等之間的關係。主要結論是周長相等時，任何多邊形的面積都小於圓。同理，表面積相等時，球的體積最大。注意這些結論是公元前2世紀希臘數學家發現的，公元3世紀帕波斯進行整理，16世紀初在歐洲得到進一步發展，經過利瑪竇、李之藻的翻譯傳入我國。後來，李之藻還與別的天主教傳教士合作，編譯歐洲的數學、天文、地理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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