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瑪竇(15)_學達書庫

一五

　　馬堂始終懷疑利瑪竇有寶物隱瞞未報。在他返回臨清之前，他和兵備道帶著200左右兵士來到利瑪竇一行的寓所。馬堂想訛詐，就故意大發雷霆，吼叫道，北京有人寫信告訴他：利瑪竇藏匿了許多寶石，不想獻給皇上。馬堂命令利瑪竇把行李——四五隻箱子搬到天井。他繼續大聲吼叫，一一仔細查驗行李，只要發現有什麼東西是未曾給他看過的，他就發瘋似地悲鳴，仿佛看見了被搶走的寶貝。馬堂把他喜歡的東西都放在一旁。當馬堂在龐迪我神父的一個匣子裡發現有個木制耶穌死難十字架時，他臉上露出怪相，手足狂動不已。因為在當時的中國裸體是不允許出現的，而且十字架上面的血漆得就像是快要滴下來了。

　　於是馬堂指責利瑪竇是要用蠱術加害皇上。利瑪竇向他詳細解釋，也不能使他平靜下來。不過，後來發現還有好幾個十字架，刻的、畫的都有，疑心也就慢慢消除了。

　　檢查完畢之後，馬堂先把一個裝有200多銀幣的口袋還給了神父們。神父們請求馬堂把做彌撒用的銀制聖杯還給他們。一開始馬堂不肯，直至利瑪竇允許馬堂拿雙倍甚至更多的銀幣時，馬堂才交還了聖杯。

　　除此之外，馬堂把放在他身邊的東西：縐紗衣服、整匹印度棉布、玻璃器皿、日計時、沙漏計和其他物品，總共40來件，連同頭一批貢物一起，統統封存在堡壘的財庫裡，只給神父們留下大鐘和大畫像。而且臨走之前，馬堂還罵罵咧咧，揚言要向皇上揭發洋人，皇上會懲治的，至少要把他們驅逐出境。兩天之後，馬堂離開天津，返回臨清。神父們無依無靠，住所又黑又不方便，而且時時刻刻內外都有兵看守，甚至他們的僕人沒有兩人押送也不得外出。神父們在與世隔絕的情況下，只好做彌撒以保持心理的平衡。

　　到1600年12月，情況糟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晉京看來已無希望。但事情往往是柳暗花明又一村，1601年1月8日，出乎意料之外，萬曆帝下旨，命令神父們攜貢物立即晉京，由一名官員護送他們到北京以後，由禮部按慣例處理。

　　至於皇上在過了6個月之後才突然下旨，傳說有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天，皇上獨自一人，忽然想起曾有人上本說及有幾個洋人要送他一架自鳴鐘，皇上就叫道，「這個自鳴鐘，怎麼還不給朕送來」？當值太監啟奏道：「皇上如果不賜下馬堂的奏摺，洋人怎敢擅自進京？」皇上這才批下馬堂的奏摺，隨即命人告訴馬堂。馬堂雖非心願，也只好服服貼貼，吩咐把獻給皇上的貢物發還神父們。

　　由於利瑪竇所攜物品有些被馬堂公開沒收或贈送給了兵備道，所以發還給神父們的物品比原來要少，好在損失不大。利瑪竇也準備不再追究，但當他發現攜帶的所有數學書籍都不見了時，他就向看管物品的小吏索要。實際上這些書已被馬堂另行收藏，放在一口專用箱子裡，貼上封條，寫道：「稅監管事馬堂自西夷利瑪竇行李物件中查獲之書，按我皇明律令，禁止此類數算之書，故封存于天津衛要塞庫內，待另行奏明聖上發落」。由於小吏不識字，便把箱子也還給了利瑪竇。稍後馬堂押送稅銀回天津衛，同時辦理神父們晉京事宜，先還沒注意這件小事。神父啟程之後，才發現書不見了，便大發雷霆，痛斥要塞的官吏。他裝出好像是皇上要這些書的樣子，命那名笨拙小吏去找回來，此人嚇得要死，便逃之夭夭了。馬堂自己也心驚膽戰，從此絕口不提，也不許別人再提。也幸虧如此，因為這些書後來對於利瑪竇在北京傳教大有好處。

　　利瑪竇於1601年1月20日從天津啟程。天津至北京四天路程方便得很。1月24日利瑪竇抵達北京，下榻於南城外一名太監家裡。從此，利瑪竇便再也沒有離開過北京，直到他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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