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瑪竇(12)_學達書庫

一二

　　§第四章　再次向北京進發

　　利瑪竇是1598年11月5日離開北京的。由於時近冬天，河面開始結冰，船到山東臨清已無法再走。利瑪竇不願白白浪費四五個月寶貴的時間，也為了避免其他的危險，決定留郭居靜看行李，自己帶兩名僕人，取道徐州、揚州走旱路。時值嚴寒，騎馬極為辛苦，以至兩次得了嚴重的痢疾。江南的氣候不像北方那樣嚴酷，從鎮江開始原也可以再走水路，但這段運河太窄，船太多，舟行過於緩慢，利瑪竇只好放棄，雇了一輛手推車，勉強在一側安一條板凳坐上。

　　到達蘇州時他已經精疲力竭，但沒有比瞿太素的款待更熱誠的了，幾近一個月的時間，這位儒士雖身居寺院陋室，仍對利瑪竇供奉不遺餘力，就像孝敬父親一般，把床讓給他睡，自己睡地鋪，還花了許多錢辦招待。利瑪竇為了聊以補償他的辛苦照料，贈給他一具他渴望已久的三棱鏡，他就拿去配上一個銀匣，匣子兩端珠扣還穿上兩條金鏈。當有人向瞿太素出高價想買它時，他說要等利瑪竇向皇上獻了方物之後才能賣，因為他擔心買主搶先獻給萬曆帝而使利瑪竇的貢物價值貶低。兩年之後，瞿太素賣掉三棱鏡還清了許多債務。

　　蘇州的歷史、文化、民情風俗使利瑪竇覺得蘇州是他繼續學習、準備滲入中國文明的最合適之處。瞿太素及其親友也一致主張利瑪竇不要到南京去定居，雖然南京近在咫尺，但疑心多端，況且大官太多，只要得罪了一位，就有被驅逐的危險。於是利瑪竇決定到南京去只是去取王忠銘和其他幾位朋友的八行書，便於向蘇州的官員引見，至於任何邀住之請，都應拒絕，哪怕是什麼顯貴搞到房子，也不能答應。

　　這時陰曆年（1599年1月27日）將近，鑒於中國人都忙於過年，利瑪竇就走水路去鎮江，受到鎮江知府王應麟的熱烈歡迎。利瑪竇由許多高人雅士陪著在鎮江過了年。年後，王應麟又用官舟送他去南京。

　　1599年2月6日，利瑪竇又一次來到了南京城。

　　利瑪竇在南京，再次受到禮部尚書王忠銘的熱情接待。整個南京城都在談論王忠銘帶利瑪竇去向皇上獻珍物，人們認為此行未獲成功是由於抗倭戰爭。很多人想一睹方物，尤其是自鳴鐘。

　　利、瞿二人寄寓舊城中心，內橋東南不遠的承恩市。隨即，瞿太素的朋友紛至遝來，他一如往常不住口地向任何願意聽的人談論利瑪竇和利氏帶來的東西。過了幾天，王忠銘便要利瑪竇在附近買一棟房子。

　　這雖有違利瑪竇來南京的初衷，但他還是寧願保持沉默，不讓王忠銘掃興。2月10日元宵節，王忠銘又邀請利瑪竇到他府邸過節。禮部尚書給予利瑪竇聞所未聞的禮遇，大大提高了利瑪竇的聲望。南京國公、五軍提督、太監頭競相邀請他。禮部侍郎葉向高也和利瑪竇結為至交。與利瑪竇來往的要員主要還有刑部的趙尚書、王侍郎以及戶部尚書張孟男及其侍郎。王忠銘還把日後升為北京禮部侍郎的郭祖乾和翰林楊景淳帶來相見。

　　面對這些人的厚意挽留，利瑪竇只好暫停考慮去蘇州定居之事。南科道都給事中祝石林的口頭許諾打消了利瑪竇定居南京的最後顧慮。

　　於是，神父開始找房子，先還只打算暫時租下，想試試看有沒有人阻撓居留。當利瑪竇準備買房子時，王忠銘想把空著的侍郎公館讓給他住，但利瑪竇擔心招致非議，只肯借用家具。新居啟用之後，賓客絡繹不絕，其中就有當時的名士李贄。李贄當時已年過七十，憤世嫉俗，故而削髮為僧。他對官商爵顯者都不屑於拜會，卻和利瑪竇來往甚密，互相討教。他還命人抄寫利瑪竇的《交友論》多份，分贈在湖廣的眾多弟子。

　　利瑪竇在南京進一步研究儒教。祭孔日的前夕，禮部尚書王忠銘把他帶往南京天壇目睹次日祭孔典禮預習。天壇的結構和象徵使他對中國宗教的理解更加深刻。利瑪竇對孔子的思想進行了深入研究，在抬高儒家學說的同時，他對道教和佛教進行批判，而西方科學使他的這種批判更加有效。為了讓別人相信天主教教義和孔子學說是一致的，利瑪竇結識了當時的大儒厲汝進，並和厲汝進本人以及厲汝進請來的高僧三槐進行了多場辯論，辯論以利瑪竇占上風而結束。

　　利瑪竇名望與日俱增，數學儀器在南京城廣泛傳播，北極閣小山上的觀象官員為了保住飯碗，就親自來拜訪利瑪竇，並和利瑪竇達成了互不相擾的協議。

　　利用這種機會，利瑪竇得以觀賞元代郭守敬製作的、已經沒有人懂得使用的絕妙天文儀器。

　　應一位顯宦吳左海之請，利瑪竇把輿地全圖以官費付梓。這個地圖的印本在全國各地，以至澳門、日本廣為散佈，還成為其他版本的原型，例如，貴州巡撫郭青螺就以縮小的尺寸加以複製。

　　利瑪竇雖然下決心謹言慎行，但他的成功日漸使他引起公眾的注意。利瑪竇就更想建立一個鞏固的居留地，把自己置於皇帝恩庇之下，不牽扯挑起民眾運動的嫌疑。另外，郭居靜神父押運行李遲遲不見回來也使他放心不下。因為援朝抗倭戰爭結束後，國庫消耗殆盡。為了彌補虧空，萬曆帝下令開放若干金、銀礦，還對全國所有商品徵收2%捐稅。但執行命令的太監卻是到處設關卡橫徵暴斂，對富有者敲詐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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