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瑪竇(10)_學達書庫

一〇

　　要完成與士大夫書院或講堂合流，尚需邁出的最後一步是遠遠拋棄可能使傳教士們混同于和尚的一切，即取消公開的小教堂，免得使居留地像個和尚廟。韶州發生的事故更使利瑪竇下定了決心。由於韶州人把居留地看作寺廟，而寺廟在中國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但韶州居留地的神父們不讓當地人隨便進入居留地，以至發生糾紛而對簿公堂。官司雖然最終體面地了結了，但對於傳播天主教的消極影響卻很大。於是利瑪竇在南昌不再開教堂，宗教儀式只私下舉行。他像一些宣講師一樣開始設立了講堂，變說教佈道為交談。

　　就這樣，通過交談和以身作則，利瑪竇的「西學堂」的美名與日俱增。1597年5月有1萬人來南昌應鄉試，12月有4000人應會試。這兩次來居留地拜會的人不可勝數，以致于利瑪竇不堪負擔。

　　這時的中國已被利瑪竇打開了一個缺口，15省中有10省都有傳教士的朋友。儘管如此，利瑪竇念念不忘的想盡可能更快地確實獲得萬曆帝的正式庇護，以便把傳教團置於更堅實的基礎上。利瑪竇最初的設想是希望教皇派使團來中國，但希望一天天渺茫，利瑪竇只好自己就地想辦法了。

　　范禮安神父又一次給予了利瑪竇決定性的幫助。

　　1596年底，范禮安卸去了承擔22年之久的印度及遠東視察員職務，改任中國和日本視察員，權力雖然縮小了，但使他有更多的精力關注中國傳教事務。

　　他於1597年7月20日抵達澳門，在將近一年的時間內他採取了一系列有效的措施。

　　1、任命利瑪竇接替年老多病的孟三德神父為來華傳教團教長，擴大其權限，讓他得以作出他認為有益的決定。

　　2、指令利瑪竇尋找一切渠道進京，並從澳門給他送來了可以當作贈送皇帝禮物的物品：一幅從西班牙來的聖母像，一幅救世主像，一座中等大小的青銅自鳴鐘，以及能夠搜集到的其他有用之物。

　　3、任命李瑪諾為澳門神長，負責供應來華傳教團的一切必需品。

　　4、派遣意大利西西里人龍華民神父去韶州居留地。

　　有了充分權力之後的利瑪竇繼續在南昌窺視一切可以進京的機會。不過最開始利瑪竇找錯了人，他原以為建安王會為他進京面聖出力。正在這時，聽說前南京禮部尚書王忠銘從海南被召回任所。利瑪竇立即派人送信給郭居靜，請他于大人途經韶州時前去拜會。

　　郭居靜見到王忠銘後，稟告利瑪竇現在南昌，並請求隨王大人前往南昌，去同利瑪竇合作採取必要的步驟，改革曆法。郭居靜安排龍華民擔任韶州居留地教長，自己和羅如望神父攜兩名申請入教者晝夜攢行，於1598年6月23日抵達南昌，比王忠銘早二天，以便作好一切準備，可以迅速出發。

　　王忠銘到達南昌以後，利瑪竇請他觀看棱鏡和準備獻給皇上的貢品，還送給他幾件歐洲珍物。王忠銘對貢品讚不絕口，主動提出帶利瑪竇晉京祝賀萬曆壽誕（1598年9月17日）。利瑪竇正求之不得，便帶上郭居靜神父、費南德斯修士等人，留下羅如望神父和蘇如漢神父看守南昌居留地。由於沒有時間，也擔心本城官員找麻煩，啟程前不會客，也沒有搞官照。

　　6月25日，利瑪竇離開了南昌，一去不復返。

　　沒有幾日就抵達了南京。利瑪竇趁旅途之便，全力和王大人、王大人的僕人、兒子，尤其是其舅父姓晁者搞好關係。這位娘舅大人後來至死都為神父們說話。不幸的是因為中國和日本在朝鮮戰事再起，南京城裡正搜捕奸細，所以利瑪竇無法在岸上找到地方住，只好不顧酷暑，與夥伴們一起呆在租來的小船上。

　　儘管如此，利瑪竇還是喬裝坐轎子前去拜會保護過他的各位要員，但他剛一出去就被哨兵識破了。幸虧都司馮欽侯對這位與許多顯貴有交往的洋人行蹤沒怎麼盤問就放他過去了。在南京期間，利瑪竇通過王忠銘又結識了總督趙可懷，並結為至交。

　　當時的萬曆宮廷裡，宦官已開始專權，為非作歹，宦官與朝臣的矛盾和鬥爭也逐漸升溫。矛盾和鬥爭使為官較清正者都有前程突然斷送的危險。利瑪竇此時的保護人王忠銘就是如此。所以他勸利瑪竇只獻一座自鳴鐘給皇上，另一座留下來送給宮中一位有權勢的宦官。利瑪竇卻寧願把它送給王大人自己。事實上這一招很高明，因為王忠銘唯恐為這個洋人過分牽累，已經開始考慮卸去這樣沉重的包袱。只是由於受到家人的攛掇，而且他眼見眾多官員被洋人的盛名和貢物所吸引，所以未敢對利瑪竇失信。不過利瑪竇在南京如果過於名顯，就不能不招致物議；過於隱居，就不能不引起懷疑。這樣曖昧的處境，久而久之，會是異常危險的。於是王忠銘在8月底以前決定走旱路，較快去北京，讓利瑪竇及其三位夥伴乘快舟前往，這船由兩名僕役押運行李進京。

　　一路上，利瑪竇既受到了太監的刁難，也因夏日酷熱，旅途漫長，又絕對禁閉在艙內，加之在南京飽受驚駭，因此利瑪竇和郭居靜先後病倒，好在不久又痊癒了。不過他們也見識到真正的運河僅僅是一系列的廢河道、湖泊、沼澤，一段段河區相連，河閘型式非常特別，幾乎到處都保持著河道彎彎曲曲、寬度各不相等的河流模樣。

　　神父們一路小心謹慎，所以到處順利通過，甚至在天津也未碰到麻煩。沿途他們還依據太陽的高度測定各城市的緯度，並測定各地水道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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