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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在《雅典學派》的草圖上,12世紀的阿拉伯哲學家阿威羅伊包著土耳其式的纏頭布,極富特色。6世紀古希臘學者畢達哥拉斯出現在畫圖的左側。在處於次要地位的一組正在爭論的哲人中間,現出一個身材高大勻稱、留著長髮的少年。現在,他的臉還沒有畫,不過,拉斐爾的助手們即已在猜測這會是誰。當他們憋不住問拉斐爾時,大師故作神秘,不予回答。

  在思考如何讓柏拉圖具有達·芬奇的形象特徵時,拉斐爾決定,為了公正,也應讓米開朗琪羅在畫圖上佔據同樣重要的位置。拉斐爾雖說無法弄到米開朗琪羅的自畫像,也無緣為之寫生,卻深信自己能準確地傳達這位性情執拗的大師的神態和形象特徵。長著大鷹鉤鼻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又長又濃密的大鬍子……作為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模特兒,實在再恰當不過了。

  有一天,人文學者卡斯季裡奧涅到工作室來。當時,拉斐爾正在構思古希臘天文學家托勒玫的形象。他已為此人在《雅典學派》中安排了位置。卡斯季裡奧涅一進門,拉斐爾就覺得這位老朋友就是他想像中的托勒玫。他馬上叫對方坐好,給他畫了兩張速寫像。

  卡斯季裡奧涅把拉斐爾所畫的速寫拿過一看,驚奇地叫道:「您讓我戴上皇冠,使我成了古埃及皇帝托勒玫。可是,這個托勒玫與天文學家托勒玫毫不相干啊!」

  拉斐爾風趣地回答:「這有什麼關係呢?不都叫托勒玫嗎?再說您本是學者之王,早就該戴上王冠了!」

  老畫師所多瑪也在《雅典學派》中獲得一席之地:他被畫成了犬儒主義哲學家狄奧根涅斯……

  工作室裡用來計時的不是沙漏,而是一種用水力帶動的機器。這個精巧的計時器表明現在是下午3時。拉斐爾洗淨手,披上風衣。助手們一看就明白,大師有事要出門了。

  拉斐爾剛一離開,工作室的節奏就出了問題:助手們大聲地爭論起來。雖說拉斐爾常常面帶微笑,很少責備人,更從不處罰,助手們覺得在他的手下工作很舒心;但他畢竟是大師,在他面前的言行不能不有所顧忌。現在,他一離去,年輕人們就趁機放鬆一下自己。

  拉斐爾從側門走出梵蒂岡,直奔銀行大街,過橋時他思考了一下準備對吉基講的話,儘管這對他並非易事。早上他就派了一個學徒到銀行家那兒去,通報了自己去拜訪的時間。

  銀行大樓的人都認識拉斐爾。不用總管科爾涅裡烏斯報告,拉斐爾便直奔二樓吉基的辦公室。

  「我想同您談一下,吉基先生,但願不致佔用您太多的時間。」

  畫家的眼睛在研究吉基的表情。吉基滿臉皺紋,顯得疲乏不堪。他向拉斐爾伸出雙手。

  「昨天我又熬了一夜,快天亮時才上床休息。聖上無止無休地發動征戰,他認為打仗就只需招募士兵。至於提供糧草和把戰俘押往後方,而這一切他都不用操心,只往我頭上壓……」

  拉斐爾耐心地聽著,帶著謙恭的笑容傾聽銀行家冗長的抱怨:得在新佔領區安排徵稅,得救濟羅馬的貧民……對於所有這些事情都必須十分審慎。因為眾所周知,儘管教皇朱裡為了討伐威尼斯?把它說得一無是處,可是實際上,那裡老百姓的生活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好,長期以來沒有饑民。而現在,吉基卻不得不去養活那些被戰爭弄得一貧如洗的人。

  可以設想,這些人會如何憎恨教皇強加給他們的新統治者,特別是教皇本人。

  見到拉斐爾來,吉基十分高興。這個剛才幾乎被累得要死、對什麼都感到淡漠的人,似乎一下子年輕了許多。

  「請原諒我講了這麼久,我的朋友。」他對拉斐爾說。「本來,你是客人,我應該先聽你說。我已經吩咐不讓人來打擾我們,我們可以好好聊一下。」

  吉基第一次用親熱的「你」字稱呼拉斐爾。這是表示友誼和特殊好感的信號。可是,拉斐爾對這一信號顯得不敏感,至少是沒有回應。

  「我應當同閣下談一下,吉基先生。」

  在從梵蒂岡到銀行大街的路上一直在他心中重複的話,現在像鉛塊一樣哽在他的喉嚨裡,費了很大的勁才吐出來:

  「我得同您談一下,先生,是關於柳蒂的女兒的事情。」

  吉基是否知道,拉斐爾到麵包師家去過好幾次呢?他是否知道,拉斐爾已為瑪格麗特畫了幾張速寫,並且快把她的油畫像畫完了呢?他還像一般畫家一樣,把兩幅草圖送給模特兒作紀念。麵包師柳蒂是否明白,拉斐爾一幅這樣的素描要值20個金幣呢?吉基仿佛記得,上個星期麵包師到銀行來時,同他談起過這方面的事情。他記得,麵包師當時主要是來求他幫忙,讓他柳蒂為正在出征的教皇軍隊提供麵包。

  可是,拉斐爾為什麼要說「柳蒂的女兒」,而不直呼「瑪格麗特」

  呢?難道是因為禮貌要求這樣?因為按照當時的風俗,尚未出嫁的姑娘全由她父親主宰。吉基注意到,拉斐爾天使般的臉上籠罩著一層烏雲。

  「他這麼年輕,」吉基心裡想,「我簡直可以當他的父親。」

  「你如果想聽取我父親般的忠告,那就向我交心吧,拉斐爾。你和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是用但丁的詩句來表達,那就是『愛情有時會使我們死去』。」

  「你為什麼要為這事來找我呢?」

  「你是她父親的庇護者,而我無權對為我打開規矩人家大門的人隱瞞真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情很不簡單,吉基先生。幾乎就在華比印納對我談到他侄女的那一天,我們就犯了罪。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同畢比印納的談話與你們的罪過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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