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渴望生活-凡高傳 | 上頁 下頁
九九


  「什麼都用。」高更對四周迅疾地掃了一眼,「洛特雷克,瞧,用他的怒氣畫。文森特用他的心畫。修拉用他的腦袋畫,那差不多象你用眼睛畫一樣地不好。而盧梭用他的想像畫。」

  「你用什麼畫呢,高更?」

  「誰,我?我不知道。從來沒有想過。」

  「我來告訴你,」洛特雷克說,「你是用你的生殖器畫的!」

  對高更的嘲笑聲停下來後,修拉坐在躺椅的扶手上,喊道,「你可以譏笑一個人用腦子畫畫,可是,這恰恰幫助我發現了如何使我們的畫有加倍的效果。」

  「我一定得一遍遍地聽這種吹牛嗎?」塞尚哼道。

  「別響,塞尚!高更,找個地方坐下來,別在房間裡亂跑。盧梭,你那個崇拜者的老故事也可以別講了。洛特雷克,拋個蛋過來。文森特,給我一個奶油蛋捲好嗎?現在,大家都聽著!」

  「怎麼啦,修拉?自從那個傢伙在『落選沙龍』裡對你的畫吐唾沫以來,我還沒見過你如此興奮呢。」

  「聽著,今天的繪畫是什麼?是光。什麼樣的光呢?有明暗層次的光。

  無數的色彩點子互相滲透。」

  「那不是繪畫,那是點彩法!」

  「天哪,喬治,你又要給我們啟示了嗎?」

  「別響!我們畫完了一幅畫。還做什麼呢?我們移交給某一個傻瓜,他就配個討厭的金畫框,一切效果統統完蛋。現在我提議,在我們的畫配好畫框,漆好畫框——這樣畫框就成為畫的一個組成部分——之前,決不脫手。」

  「不過,修拉,你講得還不完全。畫得掛在房間裡。倘若房間的顏色不對頭,那畫和畫框的效果仍會統統完蛋的。」

  「說得對,為什麼不把房間漆得和畫框相稱呢?」

  「好主意。」修拉說。

  「房間所在的房子怎麼辦?」

  「房子所在的城市怎麼辦?」

  「噢,喬治,喬治,你的想法荒唐透頂!」

  「那就是用你的腦袋畫的結果。」

  「你說不要用腦袋畫畫的站不住腳的理由,就是因為你沒有腦袋。」

  「瞧喬治的臉,諸位,快!我們的科學家光火了。」

  「你們這些人幹嗎老是彼此相鬥呢?」文森特問,「你們為什麼不試試互相合作呢?」

  「你是這幫人中的共產主義者,」高更說,「你不妨給我們講講,如果我們互相合作,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

  「很好,」文森特說,往嘴裡塞進一個繃硬滾圓的蛋黃,「我來說。我已經擬出一個計劃。我們是一群無名小卒。馬奈、德加、西斯萊和畢沙羅給我們開了路。他們已為公眾所接受,他們的作品在大陳列館裡展出。好吧,他們是大林蔭道的畫家。我們為什麼不得不退進小街裡去。我們是小林蔭道的畫家。我們為什麼不能把我們的畫在小街上的小飯店——勞工們的飯店裡展出呢?我們每人出,譬如,五張畫。每天下午我們換一個新地方掛掛。我們可以把畫賣給工人們,不論他們付什麼。除了使我們的作品經常不斷地與世人見面之外,我們還要使巴黎的窮人有可能看到優秀的藝術,並且以極低的代價買到美麗的圖畫。」「唷,」盧梭噓聲說,他的眼睛興奮地張得老大,「好極了。」「我畫一張畫要一年,」修拉抱怨道,「你以為我肯把它以五個蘇賣給一個齷齪的木匠嗎?」

  「你可以拿些小品出來。」

  「對,不過,要是飯店不接受我們的畫呢?」

  「他們一定會接受的。」

  「為什麼不接受?那又不費事的,反而美化了他們的店堂。」

  「我們怎麼安排呢?誰去找飯店?」

  「我已經全想好了」文森特嚷道,「我們請唐居伊做經理。他去找飯店,掛畫,收錢。」

  「當然,非他不可。」

  「盧梭,做個好事,跑列唐居伊老爹家去。告訴他有一樁重要的業務等著他。」

  「別把我算進這個計劃。」塞尚說。

  「怎麼啦?」高更說,「怕你的可愛的圖畫會被勞工們的眼睛弄髒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月底就要回埃克斯去啦。」

  「就試一次,塞尚,」文森特勸說,「如果沒有什麼結果,你也沒有什麼損失。」

  「噢,很好。」

  「飯店弄好了,」洛特雷克說,「我們就可以開始在妓院裡。蒙馬特爾的大多數老鴇我都認識。她們的顧客比較高檔,我想我們能把價錢訂高一點。」

  唐居伊老爹奔進來,激動不己,盧梭只有把事情講得七零八落的本事。

  他的圓草帽歪在一邊,胖胖的小臉,熱情洋溢。

  他聽完計劃後,叫道:「對,對,我知道有地方。諾萬飯店。老闆是我的朋友。店裡四壁空空,他一定高興的。那邊弄好了,我還認識皮埃爾路的一家飯店。噢,巴黎的飯店成千上萬哩。」

  「小林蔭道俱樂部的第一屆展覽會什麼時候開幕呢?」高更問。

  「為啥拖呢?」文森特問,「為啥不就在明天開?」

  唐居伊跳了起來,把帽子脫下,又套在頭上。

  「對,對,明天!早晨把你們的畫帶給我。中午我就掛在諾萬飯店裡。

  人們來吃晚飯時,就會轟動起來。我們象復活節賣神燭般地賣畫。給我喝點什麼?一杯啤酒?好!先生們,為小林蔭道共產主義藝術俱樂部乾杯。祝它的第一屆展覽會成功。」 11

  第二天中午,唐居伊老爹敲文森特公寓的門。

  「我在一個一個通知,」他說,「如果我們在諾萬飯店吃晚飯,才能在那兒展出。」

  「行。」

  「好。別人已經同意了。我們在四點半才能把畫掛出來。你四點鐘到我店裡來,行嗎?我們大家一起去。」

  「行。」

  他到達克洛澤爾路那藍色小鋪時,唐居伊老爹已經把畫裝上一輛手推車。其他的人在店堂裡,吸煙和討論日本版畫。

  「好啦,」老爹叫道,「一切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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