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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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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在中午醒來的時候,看到克裡斯廷和她的大兒子赫爾曼在工作室裡。他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臉色蒼白,一雙魚綠色的眼睛露出害怕的神情,小小的下巴。克裡斯廷給了他一張紙和一支鉛筆,哄他不吵。他還沒有學認字。他羞怯地向文森特走過來,因為他總是提防著陌生人。文森特教他拿筆,畫牛。他感到很開心,很快就親熱起來。克裡斯廷拿出一些麵包和乳酪,他們三人就在桌上吃飯。 文森特想起了凱和美麗的小揚。他感到喉嚨梗住了。「今天我感到不舒服,所以你畫赫爾曼吧。」 「怎麼啦,西恩?」 「我不知道。肚裡在翻騰。」 「你以前懷孕的時候,也有這樣感覺嗎?」 「也有過,但不象這一次。這次更難受。」 「你該去看看醫生。」 「到免費診療所去看醫生是沒有用的。他們僅僅給我一點藥。藥不起作用。」 「那你應該到萊頓的公立醫院去。」 「……我想應該去。」 「乘火車去不遠。明天早晨我陪你去。荷蘭各地的人都上那醫院看病。」 「他們說那醫院好。」 克裡斯廷終日躺在床上。文森特速寫男孩。晚飯時他送赫爾曼回到克裡斯廷母親家,把他留在那兒。一清早他們搭火車去萊頓。 「當然你會感到不舒服,」醫生檢查了克裡斯廷和問過她一連串問題後說。「孩子的位置不正。」 「有辦法嗎,醫生?」文森特問。 「噢,有的,我們能給她動手術。」 「情況嚴重嗎?」 「現在還不。只要用鑷子把孩子翻一翻。不過,那得花點錢。不是手術費,而是住院費。」他轉向克裡斯廷。「你有存款嗎?」「一法郎也沒有。」 醫生無可親何地歎聲氣。「往往是這樣,」他說。「要多少錢,醫生?」 文森特說。 「不超過五十法郎。」 「要是她不動手術呢?」 「根本沒有可能度過難關。」 文森特想了片刻。為科爾叔叔作的十二幅水彩差不多要完成了,那將有三十法郎。他再從泰奧的四月份生活費中取二十法郎。 「我負責付錢,醫生。」他說。 「好。星期六上午帶她再來,我親自動手術。現在還有一件事,我還不清楚你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我也不想知道。那不屬醫生的職責範圍。不過,我想應該正告你,如果這位小太太再回到街上去遊蕩,那末半年之內就會送命。」 「她永遠不會再回到那種生活裡去了,醫生。我向你保證。」「太好了。 那末我們在星期六上午再見吧。」 幾天後,特斯蒂格來訪。「呀,你還在畫。」他說。「是的,在畫。」 「你郵寄還我的十法郎收到了。你至少也應該親自來謝我一聲吧,這是我私人借給你的。」 「要走好長一段路呢,先生,天公又不作美。」 「當你需要錢的時候,路就不長了,嗯?」 文森特不作答。 「文森特,你竟這樣沒有禮貌,這使我對你產生反感。這就是我對你缺乏信心,不能收買你畫的道理。」 文森特坐在桌子邊上,準備另一場戰鬥。「我想你的收購應該與個人之間的爭論和不睦毫不相干的,」他說。「我認為這不應該憑我而應該憑我的畫來決定。讓個人的反感來影響你的判斷,並不是公正的。」 「當然不是。只要你能畫出一些賣得出去的、有點魅力的東西,那我是太高興把它們放在普拉茨廣場出售的。」「特斯蒂格先生,一個人苦心經營、並注入某些個性和感情的作品,並不是毫無可取之處或根本賣不出去的。我以為首先不想取悅每一個人反而使我的畫顯得更好。」 特斯蒂格坐下,沒有解開大衣的鈕扣,沒有脫下手套。他兩手迭在手杖柄上坐著。 「你知道,文森特,有時候我懷疑你是不想賣掉你的畫,而寧可靠別人來養活。」 「我很高興能賣掉一幅畫,但是,當象韋森布呂赫那樣的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對一幅你以為賣不出去的作品說:『那很逼真,要是我,亦會畫的。』使我感到更加高興。儘管錢對我是具有極大的價值,特別在目前,但對我來說,主要的東西還是創作一些嚴肅的東西。」 「這適宜於象德·博克那樣的有錢人,但顯然不適宜於你。」「繪畫的基本原理,我親愛的先生,與一個人的收入毫無關係的呀。」 特斯蒂格把手杖擱在膝上,向後靠著椅背。「你的父母寫信給我,文森特,叫我儘量幫助你。很好。如果我真的不能收購你的畫,至少我能給你一點實際的勸告。你穿著那些說也說不象的破爛走來走去,是在糟蹋自己。你應該買幾件衣服,注意一下外表。你忘記了你是一個凡·高。還有,你應該跟海牙的上等人來往,而不應該老是與做工的人們、下層階級混在一起。你似乎有逐臭之癖。別人常常看到你在最可疑的地方出入,跟最可疑的人們為伍。如果你有這樣的行為,怎麼還能希望取得成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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