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渴望生活-凡高傳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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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泰奧多勒斯·凡·高駕車到布雷達火車站接他的兒子。他穿著牧師的厚厚的黑色上衣、寬大的翻領背心和漿過的白襯衫,黑色的大領結遮蓋了一切,只露出高領的一狹條。文森特一眼先看到父親臉上的兩個特徵:右眼皮比左眼皮低,把右眼擋去了一大半;嘴的左面有一根細細的直線,右面厚而豐滿。 他的眼睛呆板,眼神簡直在表白:「這就是我。」 曾德特的人們一看到泰奧多勒斯牧師戴上高頂絲帽,就曉得他到周圍去做好事了。 他一直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竟沒有取得更大的成就。他總覺得早就應該在阿姆斯特丹或海牙一個重要的教堂中被委任聖職。被他教區內的居民稱之為漂亮牧師的他,受過良好的教育,生性和藹,品行端正,勤於聖職。然而,二十五年來,他一直在曾德特這個小村子裡默默無聞。在凡·高六兄弟中,唯獨他沒有成為國內的著名人物。 文森特誕生其中的教區牧師住宅是一幢木屋,座落在通往市集的路的對面。廚房後面是一個花園,園內長著刺槐,幾條小徑穿過細心培植的花卉。 教堂是一幢小木屋,就在花園後面的樹林裡。教堂兩側有兩扇配著普通玻璃的哥特式窗,木頭地板上放著一打左右的硬板凳,柱子旁老是放著一些取暖的火盆。教堂的盡頭有幾級臺階通向安放手搖風琴的地方。這是一個舉行禮拜儀式的嚴肅而又簡陋的地方,彌漫著加爾文及其宗教改革的精神。 文森特的母親安娜·科妮莉婭在前窗邊望著,車尚未停穩,她就把屋門打開了。她慈愛地把兒子抱在自己豐滿的胸前時,已經覺察出她的孩子有點不對頭。 「我親愛的兒子,」他咕噥著。「我的文森特。」 她的眼睛始終張得大大的,一會兒呈現藍色,一會兒呈現綠色,溫柔地打量著,帶著能把人看透但又十分寬厚的神色;鼻孔兩邊下垂到嘴角的隱約皺紋,隨著光陰的流逝而加深了,愈是強烈的印象促使她臉上浮現出笑容的時候,皺紋亦就變得愈深。 安娜·科妮莉姬·卡本特斯生於海牙,她的父親在海牙有「御前裝幀師」 的譽稱。威廉·卡本特斯的事業繁榮,當他被選中裝訂第一部《荷蘭憲法》後,開始譽滿全國。他的幾個女兒中,有一個嫁給文森特·凡·高叔叔;第三個女兒,嫁給阿姆斯特丹著名的斯特裡克牧師,她們都是很有教養的閨女。 安娜·科妮莉姬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婦人。她看不到,亦不知道世上的邪惡。她只懂得懦弱、磨難、困苦和憂慮。泰奧多勒斯·凡·高也是一位好人,可是他深知邪惡,對一切邪惡深惡痛絕。 餐室是凡·高住宅的中心,那張在晚飯後、碗碟收拾乾淨的大桌子,是家庭生活的中心。一家人親熱地聚在油燈下,共度一天的晚上。安娜·科妮莉婭為文森特擔心,他消瘦,變得易於衝動。 「有什麼不對頭,文森特?」當天晚上吃過晚飯後,她問。「我看,你的氣色不太好。」 文森特環桌掃了一眼,安娜、伊麗莎白和維萊米恩,這三個奇怪的姑娘,恰巧都是他的妹妹,全坐在那兒。 「沒有,」他說,「沒什麼。」 「你覺得倫敦合你胃口嗎?」泰奧多勒斯問。「如果你不喜歡倫敦,我就對你叔叔文森特講,我想他會調你到巴黎去。」文森特很不耐煩。「不,不,不必!」他高聲回答。「我不想離開倫敦,我……」他抑制著自己。「文森特叔叔要調我的話,我相信,他自己會想到的。」 「那就隨你便吧。」泰奧多勒斯說。 「是那個姑娘,」安娜·科妮莉姬自語道。「現在我明白了他來信中不對頭的地方啦。」 曾德特附近的荒原上長著松樹和橡樹林。文森特獨自一人在田野裡遊蕩,俯身凝視點綴荒原的無數水塘,來消磨白天的辰光。他唯一喜歡的消遣是畫畫,他畫了幾張速寫,描繪了花園、從住屋窗口望見的星期日午市以及房子前門等景色。這使他的頭腦一時擺脫了厄休拉。 泰奧多勒斯始終因為他的大兒子沒有作出繼承他的衣缽的選擇而感到失望。他們同去探望一個生病的農人,傍晚駕車返家,穿過荒原的時候,兩個人走下車未,步行了一段路。松林後的夕陽通紅,水塘映照出黃昏的天空,荒原和黃沙十分和諧。「我父親是個教區牧師,文森特,我一直希望你能繼承這個聖職。」 「你怎麼會以為我想換個職業呢?」 「我不過講講罷了,假使你想……你可以在阿姆斯特丹和揚叔叔一起住,一面進大學。斯特裡克牧師願意指導你的學習。」「你是勸我離開古皮爾公司嗎?」 「哦,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如果你在那兒不愉快的話……有時候,人們換個……」 「我懂得。可是我不想離開古皮爾公司。」 他離家赴倫敦的那天,他母親和父親駕車送他到布雷達火車站。「我們寫信還是寄老地方嗎?」安娜·科妮莉姬問。 「不。我要搬個地方。」 「我很高興你離開洛耶家,」他父親說。「我從來就不喜歡這家庭。他們的陰私事兒大多了。」 文森特漠然地聽著。他母親溫暖的手握住他的手,慈愛地說著,好讓泰奧多勒斯也能聽到,「別不開心,我親愛的。以後等你的生活比較安定一點,找個荷蘭好姑娘,對你將更有好處。她配不上你,那個厄休拉姑娘。她和你不一樣。」 他感到奇怪,他母親怎麼會曉得那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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