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肯尼迪傳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
看到吳庭豔安然無事,政府中的好戰者又活躍起來,認為美國軍隊必須留在南越一直到戰勝越共,不贊成政變。反對吳庭豔的人也堅持著。秋天快到時,華盛頓兩派之間的分歧一天大似一天,約翰·肯尼迪也無法從中選擇某一派作為行動的依據。於是到9月,他又派了一個調查團去西貢。調查團成員包括海軍陸戰隊的「凶神」維克托·克魯拉克少將和國務院的一位對南越有相當豐富經驗的高級外交官約瑟夫·門登霍爾。他們回來後,肯尼迪再次召開國家安全委員會會議,由他們倆人分別做報告,克魯拉克將軍說戰爭正在取得勝利,吳庭豔幹得再好沒有了。門登霍爾說,吳庭豔政權已臨近崩潰的邊緣了,全場鴉雀無聲,好一陣,肯尼迪問:「你們兩位先生去的是不是同一個國家?」 在華盛頓的意見分歧深似鴻溝的同時,在西貢的洛奇與哈金斯將軍之間的關係也日趨惡化,倆人都是波士頓人,兩家原是世交,可現在,彼此連話幾乎都不講了。9月下旬,麥克納馬拉和泰勒將軍到達西貢,企圖再一次瞭解局勢發展的真實情況,在機場上,洛奇企圖搶先見到麥克納馬拉,因而派出他手下的兩個人去擋住哈金斯的路。儘管如此,哈金斯仍像以前一樣興高采烈。他的樂觀情緒後來反映在麥克納馬拉和泰勒的聯合報告的開頭一段中。報告說,吳庭豔的軍隊「已經取得很大進展,並在繼續取得進展」,報告接著說,因為吳庭豔的軍隊在各隊戰線上都獲得了勝利,第一批1000名美國士兵可以在聖誕節前撤出,全部美國軍隊將在1965年年底撤離回國。報告附帶攻擊了羅伯特·肯尼迪要立即將美國人撤出越南的建議,認為它荒謬至極,報告全部觀點可總結為一句話:「南越的安全對於美國仍然至關重要,因此,必須力求實現的主要目標是:不把這個國家丟給共產黨,及時鎮壓越共的叛亂。」 但此時,這種觀點在政府內部已得不到支持,約翰·肯尼迪本人就越來越不同意。9月2日,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電視節目中,他明確說,如果越南共和國要在反對越共的鬥爭中得勝,那就必須「改變政策,也許還要改換人馬」。他過去曾經說過,「我認為除非得到人民的支持,這場戰爭是不可能打贏的,而在我看來,最近兩個月以來,該政府已經完全脫離人民了……歸根結蒂,這是他們的戰爭。他們必須打贏這場戰爭,或者接受失敗,我們可以幫助他們,我們可以給他們裝備,我們可以派遣美國人去做顧問,但是要贏得這場戰爭卻只能靠他們,越南人民。」 10月初,給吳庭豔的每月1000萬美元的援助計劃不聲不響停止了。吳庭豔和吳庭儒忿忿譴責肯尼迪,吳庭儒夫人到了加利福尼亞,準備周遊美國做巡迴演說,在右派集團的支持下攻擊肯尼迪的政策。但這次旅行從一開始就失敗了,受到華盛頓官方的抵制。她的父親、前駐美大使陳文章在曼哈頓演說,談她過身之處留下的一路「熏天惡臭」。到坎布裡奇的時候,她就幾乎沒有聽眾了。 在西貢,政府似乎已越來越無現實感,吳庭儒開始發表一系列反美言論,揚言要同河內結盟,把美國人逐出越南,吳庭豔的秘密警察在清除了佛教徒之後將矛頭對準了學生,在一連串莫名的搜查中,大學生、中學生甚至小學生都被關進了監獄。連天主教徒也開始受到迫害,這種情況下,所有越南人,不分宗教信仰和政治見解都向一個人求援,這個人在軍隊中最富威信,叫楊文明,他們請求他搞掉吳庭豔和吳庭儒,楊文明和美國中央情報局越南站的頭頭約翰·理查森聯繫,徵求他的意見,理查森避開哈金斯將軍為楊文明和洛奇安排了一次會見。洛奇告訴楊文明,美國人決不阻止政變,如果政變成功,美國的援助將給另一個反共政府。他把這情況報告給白宮,約翰·肯尼迪批准了。似乎除了吳庭豔、吳庭儒和哈金斯將軍,華盛頓和西貢的人誰都知道即將發生政變,哈金斯還信誓旦旦地對肯尼迪保證:絕不會發生政變,說政變的人都是在散佈謠言,他已經核查過,這些謠言都是沒有根據的。他還說,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約翰·肯尼迪對哈金斯所說的一切都不置可否,他不知道政變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也不知道它的規模,可他知道這次是真的會有這麼一次,哈金斯的保證顯得多麼好笑: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任何事情都不會發生。但這是可能的,《紐約時報》的戴維·哈伯斯塔姆和另一個記者已經收到了暗傳消息的紙條:「請在隨軍商店替我買一瓶威士忌」——這就是即將政變的信號。 11月1日,星期五,萬聖節日,越南時間午後1點,吳庭豔的喪鐘敲響了,在西貢那熱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日子裡,這正是午睡時間,總統和他的兄弟已經回到嘉隆宮的臥室,在那裡他們有衛兵和頂上裝有帶刺的鐵絲網的七英尺高的圍牆保衛,在他們睡覺的時候,幾卡車政變的海軍陸戰隊士兵,頭圍紅色方巾,向著他們的防禦工事發動了進攻,另外一些士兵則在重要的交通路口設下了路障,叛軍迅速佔領了機場、警察局,在西貢河岸邊的海軍總部和政府的廣播電臺,立即廣播了以14位將軍和7位上校的名義發表的宣言:「陸軍、公安部隊、民防部隊和人民武裝的士兵們!吳庭豔政府濫用職權,只追求個人野心,置祖國的利益於不顧……」 傍晚,迫擊炮和大炮開始圍攻嘉隆宮,次日,吳庭豔、吳庭儒兄弟被處死。 吳庭儒夫人是住在貝弗利山的旅館中得到這個消息的,她哭著把一切責任都歸於約翰·肯尼迪。事實上,肯尼迪自豬灣事件以來,還是第一次感到震驚和不安。他覺得吳庭豔不應該被殺掉,而且一個不穩定的軍政府在西貢接管了權力,新的領導人也並沒有特殊的政治才能。政府其他人聽到政變消息都默然接受了,只有副總統約翰遜很不高興,肯尼迪就任後不久,派他去西貢訪問,他是吳庭豔的朋友,他不願意自己的朋友遭此劫難。 西貢人卻和約翰遜的看法大不相同。他們把那一天當作節日來歡慶,在大街上跳舞,吳庭豔和他弟弟、弟媳的塑像被打得粉碎,他們的畫像也全被扯下來,最後,在西貢只在一角錢的硬幣上才能看到前總統的肖像了,獲勝的將軍們無論走到哪裡都受到尊敬。洛奇成為這一時期以來在公共場合第一個受歡迎的美國人。美國大使館的人都認為前途大有希望,為反對這個統治家族而聯合起來的各個派系似乎很得人心,足以使這個國家有一個穩定的政府。 一個星期過去了,又一個星期過去了,約翰·肯尼迪的不安卻日益增多。吳庭豔在位肯定會導致很糟的局面——內戰,他已經失去了民心,但是吳庭豔死後,長期被掩蓋起來的軍事地位的惡化明顯起來,政府不斷地更換,以後會更換得很快。作為反應,美國將派遣216000名士兵去越南,而53000名士兵將永遠回不了家園。搞掉吳庭豔並沒有導致南越建立一個更強大的政府,而是使美國在南越的責任加大了。事實證明,試圖穩定西貢政權而又不削弱它,試圖增加美國在越南的影響又不致西貢成為傀儡,是一件困難的事。三年來的越南戰爭反映了這種現實:1961年謹慎而小心,1962年自信而樂觀,1963年則變得惴惴不安。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