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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這項保證有助於在隨後的那星期裡使美國避免發動任何直接的攻擊,從而限制了我們對國際法的破壞——儘管中央情報局和軍方施加了種種壓力,總統也始終沒有改變這項保證或為此感到後悔。但是他很快就認識到他本應把整個行動計劃撤銷掉的。

  1961年4月17日星期一的清晨,古巴流亡分子組成的第2506突擊隊的隊員——大約有一千四百名到一千五百名不同種族、職業、階級和黨派的古巴人,他們受過充分的訓練、有著老練的領導,並配備著精良的武器——在他們登陸的地方成功地發動了戰術性的突然襲擊。在彈藥能夠維持時,他們勇敢善戰,並使人數很快增加到兩萬名的卡斯特羅部隊遭到了重大損失。根據馬克斯韋爾·泰勒將軍後來主持的全面調查,他們失敗的近因是缺乏彈藥,而缺乏彈藥的原因正說明了這一行動計劃的全部缺點。

  泰勒將宰說,士兵們攜有充足的補給,但是象第一次參加戰鬥的大部分軍隊那樣,他們由於射擊過度而把這些彈藥浪費掉了,特別是因為他們遭到了比預料更為迅速的抵抗。一批夠十天用的彈藥補給,連同所有的通訊設備以及必要的食品和醫藥補給品均儲存在「裡奧·埃斯孔迪多號」貨輪上;但是那艘貨輪連同另一艘裝載補給品的貨輪「休斯敦號」,在登陸那天清晨都被卡斯特羅的小小的空軍部隊擊沉于近海。這支空軍小部隊是由二、三架配備有火箭裝置的噴氣教練機(T-33型)有力地領導著的。

  增補的補給品和彈藥由另外兩艘貨輪「阿特蘭蒂科號」和「卡裡貝號」運送。然而儘管在別的場合下,總統關於禁止美國人呆在戰鬥地區的規定曾受到破壞,但這些船上卻沒有一個美國人,也沒有美國人可以控制這些船隻的行動。當它們的姊妹船被擊沉後,這兩條船無視要它們在海岸外五十英里處重新集結的命令,迅速地向南遠逃,以致當美國海軍攔阻它們時,「卡裡貝號」貨船已跑得太遠,無法及時返回給予幫助了。

  「阿特蘭蒂科號」於星期二夜間返航,把船上的彈藥補給品轉移到五條小艇上,準備要它們趕五十英里到海灘去,但時間已經太遲,它們已無法在夜幕掩護下完成這一航程了。天一破曉,他們肯定不能倖免於卡斯特羅空軍的再次攻擊,古巴船員威脅說要進行反抗,除非提供一艘美國海軍驅逐艦和噴氣飛機來護航。由於海灘上處境極為困難的流亡分子呼籲提供補給品,護航司令官要求華盛頓的中央情報局去取得海軍幫助,但是中央情報局總部由於未能充分掌握當時海灘上的戰局情況,尤其是他們顯然不知道迫切需要彈藥這一點,所以他們未與總統磋商就取消了這次護航。

  這是該地區正式呼籲給予空中掩護的唯一請求,可是這項請求始終就未送達總統那裡。然而就在那天夜裡,在內閣會議室舉行的一次憂鬱的、持續到午夜後的會議上,中央情報局和參謀長聯席會議請求他改變他公開作出的保證,公然使用美國的海空力量去支持海灘上的那支突擊隊。總統仍然不願意使美國突然對古巴發動全面進攻,他沒有忘記他的那項不干涉的公開保證和他的全球性責任,所以最後只同意讓沒有標誌的海軍噴氣機,於第二天早晨對實施空中掩護的反卡斯特羅部隊的B—26型飛機進行護航。

  就象下文所指出的,這些B—26型飛機只能提供不超過一小時的空中掩護。但是從中央情報局那裡接受指令的B—26型飛機比從海軍方面接受指令的噴氣機早一小時就到達了登陸地點上空。不管這次悲劇性的錯誤是由於時區的差別還是由於命令有出人所造成,那些B—26型飛機不久就被擊落或者失蹤,因此噴氣式飛機的使命在出動之前就已經無法完成了。流亡分子由於彈盡,很快就被圍殲了。

  戰鬥開始之前,兩次空襲都未能摧毀停在地面上的卡斯特羅的飛機,這就影響了對空中和海灘的控制。4月15日星期六清晨,第一次打擊按照計劃進行了。但是這次打擊的有效性卻受到了限制,因為他們企圖把它偽裝成是當天決定背叛卡斯特羅的飛行員所幹的。他們只使用了B-26型飛機,也沒有使用美國凝固汽油彈,除了一架飛機飛往佛羅里達以掩蓋事實真相外,其他的飛機必須從尼加拉瓜起飛並返回那裡。

  但掩蓋真相的工作甚至比空襲更不成功。它不僅很快便被卡斯特羅的代表所揭穿,而且也被一家敏銳的報紙所揭穿——總統這時認識到,他本應瞭解這種情況在一個開放的社會裡是不可避免的。那個星期六下午,艾德萊·史蒂文森在聯合國雖一再否認,但在二十四小時內就被種種照片和編出來的故事情節的許多內在矛盾駁斥掉了。整個行動成了一項比預料更為轟動的新聞。全世界都為美國的蓄意欺騙而激動起來。沒有人真會相信,定于星期一黎明在登陸部隊上岸後所進行的第二次攻擊,不是美國對一個小得可憐的鄰國進行的公開的無端的進攻。蘇聯說美國的干涉不會不遭到反擊,同時我們的拉丁美洲朋友則全激怒起來了。

  因此,總統的外交政策顧問在星期日敦促他——但沒有舉行一次可以聽取一下軍方和中央情報局意見的正式會議——按照以前商定的美國避免公開捲入的原則,取消星期一清晨的襲擊。總統同意了這個結論。第二次攻擊被取消了。中央情報局極力反對,但是他們雖然有機會,卻決意不把問題直接提交給總統。大家全希望第一次打擊會使卡斯特羅的空軍受到足夠的損失,正如最初報道的那樣。星期一的事態表明這些希望已落空之後,那天夜裡又準備重新進行第二次打擊,但是雲層密佈使得這一次拖延成了致命的事。打算通過消滅T-33型飛機和其他飛機以消除海灘上空的威脅的最後機會幻滅了。事實上,原定為關鍵性的第一次打擊,後來證明是非常無效的,沒有理由認為,第一次打擊後倖存下來並被分散隱蔽起來的卡斯特羅的空軍,會在第二次打擊中被殲滅掉。

  因此,總統推遲星期一清晨的空襲一事,對於星期三下午如此不光彩地結束的這場冒險行動,只起了較小的作用。總統後來告訴我,早在星期一清晨之前,敗局就已經定了。當這項計劃的基本前提已遭到破壞,如果他撤銷整個行動計劃,而不僅僅是第二次空襲,那他就明智多了。因為他那時已經明白,他實際上批准了一個和他以為自己所批准的東西毫無相似之處的計劃。豬灣事件的關鍵就在這裡。

  事後看來十分清楚,他實際上批准的東西在外交上是不明智的,而在軍事上則從一開始就是註定要失敗的。他認為自己所批准的東西在當時看來外交上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徹底失敗的可能性也很小。設想和現實之間如此大的差距,竟然在一個這麼危險的問題上出現在這麼高的領導層裡,這反映出了整個決策過程中存在著驚人多的錯誤——這些錯誤使官僚主義的勢力可以代替政策領導者來決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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