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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就職典禮

  1月初,他的施政綱領制定工作正在順利地進行著,一些主要的職位也已決定了人選,這時,當選總統的注意力就越來越多地轉向就職典禮的準備工作了。他對於慶祝總統就職的音樂會和同時舉行的五個舞會(他都將參加)的計劃,對於長達四小時的總統就職典禮的遊行(他將在二十度的氣溫中檢閱這些隊伍)的計劃,對於民主黨為籌集百萬美元基金而組織的總統就職慶祝會(儘管由於大風雪,慶祝會推遲了兩個小時,他還是極為欣賞),以及對於所有其他的慶祝活動都是興致勃勃的。他請羅伯特·弗羅斯特在就職典禮中發表一首詩。他要瑪麗安·安德森歌唱《星條旗》。他找出一本家用《聖經》,用它進行就職宣誓,這就不致刺激「新教徒及其他美國人聯合會」了。他指示,參加正式宴會時要戴大禮帽,而不要戴霍姆堡帽。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他開始寫他的就職演說了。

  ①男子所戴的一種窄邊凹頂之氊帽,最初用於德國的霍姆堡。——譯者

  他在11月第一次同我談起就職演說的事。他需要來自每個人的建議。他要求講稿寫得簡短,並集中于談對外政策。他不要演說帶有黨派色彩、調子低沉或對前任有所非議。他既不要沿用關於共產主義的威脅之類的冷戰詞匯,也不要用任何可能會使赫魯曉夫誤會的含糊的話。而且,他要求這篇演說給這個即將開始的時代定下一個調子來。

  肯尼迪的演說稿從來沒有改過那麼多遍。每段話都經過了一再的潤色、修改和刪節。

  起初,肯尼迪在棕櫚灘構思時,我在華盛頓郊區自己的家裡根據當選總統的電話指示以及從其他來源搜集來的材料進行工作。後來我飛往棕櫚灘,被送到肯尼迪父親的海濱寓所去,把我為正式起草和集中材料用的底稿交給他看。我們坐在俯瞰大西洋的一個室外就餐用的陽臺上工作了一個上午。

  他對於概述國內目標的每種想法都不滿意。他說,那聽起來是黨派宣傳,起了分裂作用,太像是競選了。最後他說,「讓我們把國內方面的材料全部刪掉。反正,演說稿太長了。」他說他要這篇演說成為二十世紀最短的一篇。「這個辦法效果較好,我不希望人們把我看成一個誇誇其談的人。」我說,他不可能搞得比1944年富蘭克林·D·羅斯福壓縮了的戰時演說更短,可是他卻決定要寫出1905年以來最短的一篇總統就職演說(不到一千九百字)。

  在就職前一天的1月19日,就職演說完稿了。他叫籌備委員會查一下放講稿的台架的高度。一份大字不的打字稿放進一本活頁的筆記簿裡。在肯尼迪家裡他的椅子旁邊,以及在他去紐約的一次急速旅行的座位旁邊,都放了一份演說稿,以便他利用一切空閑時間去熟悉它的內容(他從不背誦演說稿)。在那鬧哄哄的、排滿會議和籌備工作的最後一天的活動日程中,肯尼迪還抽空會見了我的七個小侄女和侄子以及他們的雙親,這時在他的身邊仍放著那份演說稿。

  就職那天的早晨寒冷而晴朗。駐紮在華盛頓地區的三千名軍人幹了一樁驚人的事,他們開動七百台掃雪機和卡車徹夜奮戰,把厚達八英寸的積雪掃清——頭一天,這場雪幾乎把華盛頓市困死了。(聽到下達掃雪的命令時。一個肯尼迪新任命的經濟顧問——他已經負擔著十幾項任務了——疲乏地對顧問委員會的主席說,「如果他們叫我們去掃雪,那也不要感到驚奇。」)從各州來的觀光者,自從預選後我們就很少見過面的、喜氣洋洋的肯尼迪競選工作人員,外國的使節和顯要人物,上任和卸任的官員,一個特邀的由一百五十五名作家、藝術家和學者組成的團體,以及數千名各種年齡、各種背景的普通公民,雲集在首都和國會山上。在油漆一新的國會大廈東端,臨時的木制觀禮臺上,在閃耀的陽光下和嚴寒的天氣裡,聚集著致力於「新邊疆」的內閣成員以及白宮的官員。我們這些人的穿著跟「邊疆居民」有些相象,禮服裡穿著毛線衫,戴著毛線手套和大禮帽。當我們相互愉快地打招呼的時候,寒氣只會振奮我們的青春活力和朝氣蓬勃的精神。

  幾乎沒有人會忘記中午十二點舉行莊嚴典禮那個值得紀念的時刻;

  雖然陽光和白雪刺眼,使得羅伯特,弗羅斯特的老眼難以看著稿子朗誦一篇新的獻辭(……一個充滿詩意和力量的黃金時代——今天中午就是開始的時刻……),他還是果斷地憑著記憶,背誦了他的一首舊詩……

  紅衣主教理查德·庫欣為這位知名的教區居民發表了一篇感到自豪的(而又拖得很長的)祈禱。同時,消防隊員和保安人員不對付著在讀經台裡冒起煙來的短路電線。

  約翰·菲茨傑拉德·肯尼迪,合眾國第三十五任總統,以驚人清晰的語調,重複著首席法官厄爾·沃倫領他朗誦的就職誓言。他曾對休斯敦的牧師們說過他可以無條件、無保留地接受這個誓言,他說,「讓上帝保佑我吧。」

  幾乎沒有人會忘記就任與卸任總統這兩人之間顯示出來的強烈的對比。一個是可愛的而又富於獻身精神的中西部農村和軍事學院的產物。另一個則是出身於東部城市的溫文爾雅的人物。兩個人都把他們成年後的整個生涯貢獻給他們的祖國,但是他們又有著巨大的差異,這不僅表現在年齡、宗教信仰和政治哲學方面,而且表現在對於政治這個職業以及總統職位的權力的看法上。他們就座時,人人都注視著他們。一個是歷屆總統中年齡最大的,另一個是被選入白宮的人中年齡最輕的。德懷特·艾森豪威爾已經七十歲——在他的繼任者看來,仍然顯得很健壯——坐在約翰·肯尼迪旁邊,後者只有四十三歲,在二十二度的氣溫中仍然象一貫的那樣光著頭,手裡拿著他命令大家都要戴的大禮帽。他們的對比給下面這句話增添了意義:「讓這個信息從此時此地傳到我們的朋友和敵人那裡去吧:火炬已經傳到了新的一代美國人手中。」

  當肯尼迪脫下大衣去發表演說時,聚集在他身後的是他的新政府中的年輕人。這些人在企業界、法律界、政界、政府中以及學術事業中都具有顯著的成功經歷。除了少數人以外,他們都沒有受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種種陳;日的教條和經濟蕭條時期以前的種種學說的薰陶——他們都親眼看到綏靖政策和不整軍備的愚蠢可笑,看到戰爭的悲劇,看到核時代的開端以及麥卡錫主義和新實利主義對知識分子的有害的擯斥。就是這樣的人,關切著在那種主張採取高壓手段的共產主義和狹隘消極的反共產主義之間的無結果的衝突中缺乏理想和理想主義的問題。但是,正如他們的領袖在那天所指出的那樣,他們也決心去「付出任何代價,挑起任何重擔,對付任何困難,支持任何朋友[或]反對任何敵人,以確保自由的存在和勝利」。

  我沒有辦法把肯尼迪的就職演說加以概括、壓縮或摘錄。這篇演說本身就是新總統的希望和決心的一份簡潔的摘要——他對我們的新老朋友和盟國所許下的諾言;對共產黨人提出的一次新的尋求和平的要求;以及他要他的同胞跟他一起肩負起自由的重擔的召喚。表達這些要求的每個詞句已經簡練得難以再概括,而且又重要得難以再省略了。這些話是對我們時代的美國人民說的,但是對一切時代的一切人民都具有意義。因為,這些話體現著我們過去繼承下來的最美好的東西,也體現著我們對未來的最美好的憧憬。在約翰·肯尼迪的所有演說中,這是一篇必須在這裡全文照錄的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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